首頁 > 相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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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來不及,樂香跳了——

  白微生驚得奔上前,張臂接住她。「我他媽媽媽媽的……」被那下衝的力量震得整個人就往後倒,摔在草地上。微生痛得臉色慘白、嘴唇泛紫。這個衰女!

  樂香自他身上坐起,慢條斯理地從他身上爬下來,然後坐在他身旁,看著他五官皺成一團,鐵青著臉,一副痛苦的模樣。

  樂香伸手拍拍他面頰。「你要不要緊?」

  「我……」白微生忍不住臭罵她。可躺在地上罵了一輪,只見這女人不痛不癢地掏掏耳朵,拍拍身上灰塵,很無所謂似地,反倒是他像在發潑。

  白微生喘口氣,罵累了,坐起來。

  「我真倒八輩子霉了,和你這白癡作鄰居,又蠢又笨又發瘋病。」

  微生站起來,掏出扇子,甩開來煽風,試圖熄滅滿腔怒火。

  「白公子——」樂香坐在地上,抬首很認真地勸他。「你可不可以冷靜點?」

  微生眼角不住抽搐,心想發瘋病的是她,這會兒竟要他冷靜來了?他要不冷靜,早把她踹到天邊去了!他深呼吸,斜臉瞪住她。

  「敢問愛姑娘發瘋病、不要命地翻牆過來找白某,是為著何事?」他一臉壓抑,竭力冷靜地問她。

  愛樂香懶洋洋坐在地上,定定看他,一向渾沌朦朧的黑眼睛這剎清明如水,反教微生心底發毛。

  樂香盯著他瞧一陣,才開口道:「聽說你很會寫字書畫?」

  微生昂臉,順過髮鬢。「什麼聽說,是事實。」他糾正她,很神氣地揮著扇。

  「真的嗎?」

  「什麼什麼?」白微生附耳過去。「我沒聽錯吧?你懷疑?」

  「你真有那麼行?」

  「不相信——」這簡直是侮辱,微生揪住她就往露台拖,然後指著石桌上的一幅畫。「你看看這是什麼?」指著案上畫了一半的草圖。

  樂香低頭研究。「雞?烏龜?石頭?樹?長蟲?毛毛蟲?」

  「是大鵬!」真真氣死人也。微生咆哮。「大鵬,展翅的大鵬,也難怪你不知道,畢竟每個人的知識有限。」他一副很諒解的樣子。

  「哦……」樂香看清楚了,跟著「咦」了一聲,指著畫問:「翅膀上這一坨黑黑的是什麼?」

  白微生瞅著她。「是什麼?」

  樂香眨眨眼。「對呀,翅膀上的是什麼?」

  「是你這三八扔的石子!」微生衝著她咆哮,又指著自己眉尖痛處。「你那顆石子莫名其妙打上我這,我一痛、筆一斜,這幅大鵬展翅就變成了大鵬『肥翅』,這畫毀了,你知不知道?我畫的大鵬可值錢了,你你你……」他激動地戳著樂香額頭咆哮。「你這殺千刀的臭女人,你要是男人我非把你踹扁!你十顆腦袋都不夠賠,我真想把你的豬腦摘下來踢,再把你該死的腿打斷,你哪只手扔的石子?我他媽的切了它!」

  「嘩!」樂香眨眨眼,還笑。「這麼暴力?」

  「暴力?」微生瞪著她。「要不要著更暴力的?」他抄起那幅畫,瞬間就撕個粉碎。

  「嘖嘖嘖,」早知他脾氣暴躁,愛香還是忍不住苦勸。「何必呢?那一坨黑漬或許可以補救。」

  「我白微生可不會賣幅有瑕疵的畫。」微生拍拍雙手豪爽道。

  「也許你可以將那坨墨漬改成翅上的什麼啦,譬如一隻鳥剛好擦身而過,疊上了……你不是神童麼,這應該很容易啊,你畫那麼辛苦就這樣撕了,多可惜。」

  白微生瞪著愛樂香,詫異她可以說得好像這一切都不是她害的,可惡啊!

  無視他氣得扭曲的臉,樂香逕自轉了一圈,環顧起花苑。

  紅花綠葉,松竹參差交立,她由衷讚賞道:「我可是第一次來你家,果然很漂亮。」

  「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白微生催促。「你看夠可以走了,我沒時間跟你瞎耗。」

  「好。」樂香也爽快,只見她低頭抽出一張寫輓聯專用的白絹,「涮」地一聲展開絹面,攤在案上。

  「你幹嘛?」微生看樂香俯身,手掌貼著白絹,輕輕撫平絹面。

  她的動作細心專注,像在摸著什麼珍貴的玩意。微生一時倒有些失神。發現樂香有一隻好小好白的手,指尖輕巧地摩挲過細絹,絹面瞬間柔柔躺平,彷彿非常聽話。

  看她俯身凝視絹面的側影,微生不知怎地對這日光下剪影,有一剎怔忡,短暫的恍惚,好像看見的不是那個愛樂香……不是她又會是誰?正失神,樂香已直起身,回頭對他笑。

  「白公子,都說你寫得一手好字,我倒想開開眼界。」

  白微生雙手叉腰,盛氣凌人。

  「你這寫輓聯的丫頭,倒來質疑我這雨維城公認的大才子,呵……」他挽起袖子,步向圓桌,表情自負。「今日就讓你開開眼界。」他蘸筆,俯身落案,還斜過臉來對她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以後可別自卑得封筆。」說著,左手拉住絹面,屏氣凝神,一張俊容霎時異常嚴肅,正要落筆時——

  「等等!」樂香擋住他的勢子。「我要指定字,要不你寫你擅長的當然漂亮。」

  竟這樣小覷他?臭三八!微生耐住性子問:「好,我就讓你啞口無言,你說,什麼字?」他一張臉臭得就快炸了。

  「萱帷月冷,魂飛仙鄉。」

  微生冷笑。「不愧是開棺材店寫輓聯的。說的儘是不吉祥的話。」請舉,提筆,一鼓作氣,於白絹揮灑出幾個英烈豪邁的字,蒼勁爽利,似字又似畫,每個字都像一個意境。堅硬稜角分明就似他的性子那樣鮮明,又帶點才子該有的任性瀟灑,輕而易舉就洋洋灑灑寫完那八字。剛要收筆,樂香又湊過身來指著落款處。

  「你的名字。」

  「等等——」』微生皺眉。「幹嘛還寫我的名字?」

  「好習慣。」她道。

  「喔。」他寫了。白微生——那字清俊漂亮,像翠竹,像詩,像一痕月。寫完、收筆,她又有意見了,指著冷落。

  「再寫個秋若寒。秋天的秋,若然的若,寒天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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