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計劃是去市中心找間飯店住下來,可在車上被遠方的一抹藍給吸引住,是海!
突然間,她好想到海邊,想親近那大海!
吸口氣,不畏頂上烈日,開始一心一意朝海的方向走去。
有點率性過了火……
拖著行李走了許久,那片大海似在遙遙無際之處——走了許久還是未到,是走錯路嗎?
不!她相信自己的方向是對的。
走了一大段碎石小路,轉過一片矮樹林,再度踏上柏油路。
瞇眼衡量,柏油路的方向與海平行,可柏油路另一邊生長茂密的樹林叢,卻令她軟腳。
無路可走嗎?
不甘心,她幾乎可以聽到海浪拍岸聲,空氣中甚至有海的味道,在在告訴她,就差幾步路了。
三秒後,她做出決定——不放棄,不願意這麼輕易地放棄,或許她無法掌握另一個男人的命運和情感,可難道她自己的不行嗎?她此時只是單純地想看海而已呀!
拖著行李沿著柏油路走去,打算一見到通往海邊的路便毫不猶豫地走下去,可偏偏像要與她作對似的,行李拖架卻在此時斷掉。
她蹲下身子,瞪著那缺了一輪,已無法再使用的輪架,開始有了沮喪感。
抬頭看了看太陽,再看看四下——沒屋子、沒車子、沒人影,不得不警覺到一個事實——她真的迷路了,迷失在台灣南部一個完全陌生的角落裡。
呆愣片刻,不!她不要放棄!寧願走斷腳,爬也要爬到那海邊,反正她也沒什麼好損失了。
咬咬牙,一手提起那不輕的行李,一手拿著斷裂的拖架,邁開腳步往前行去。
走呀走的,經過一個轉角,赫然發現路的盡頭有一幢屋子。
有片刻,她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因熱昏頭所產生的幻象,她眨了眨眼,那房子在流動的熱氣中晃動著,但——沒有消失。
太好了!她可以問清楚這裡是哪裡,討一口水喝後,再重新出發!
她快步地奔過去,隨著與屋子的距離拉近,便聽到從屋內傳來了鋼琴聲,那悅耳動聽的琴音,令她放慢了衝勢,緩緩地走近,直到大門前。
她並沒有馬上按門鈴,而是將手中的拖累放下,整個人盤腿坐在地上,背靠著門,專心傾聽著那琴聲。
這樂曲前所未聞,她不知曲名,但蘊涵在那悠揚樂聲中的情感卻深深地打動了她,讓她完全聽癡了。
怎麼會有這麼棒的樂曲?
是誰在彈奏?
聽著、聽著,樂音中豐沛的情感,涓滴流入她心中,和她這些時日苦命壓抑的感情呼應,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緩緩地從她頰上滑落。為什麼?才不過分開幾天,竟已想到心都痛了,恨不得把心挖出來,不想再感覺……
為什麼她要愛他愛得那麼多?為什麼他不能愛她呢?
她埋進膝間,整個人縮成一團,當琴音停止時,她姿勢依舊未變。
突然,身後的門開啟了,她猝不及防地往後倒,整個人仰躺在地上。「痛……」背部觸地時,立刻從神經未梢傳來警訊。
「你是誰?」一個清爽悅耳的男音從她頂上響起,令她舒眉張眼。
她凝眼望著那男人,有片刻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忙不迭坐起,只道是自己頭昏眼花了。
不!她沒眼花,真的有個像天使的人站在她面前,而且是個看起來很不爽的天使。
男人有張完美如模特兒的臉蛋,身材修長,一身白色印度長衫,松垂的貼著他的身體,V形的領口露出古銅色的光滑肌膚,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他的頭髮烏黑微鬈,長度至肩,簡直是金城武在電影「薰衣草」中的翻版,看著他,不覺又癡了。
「你是誰?為什麼到這裡來?你想幹什麼?」
這一連串的不悅,如機關鎗般的質問,令她從癡迷中驚醒,眨了眨眼,讓腦袋恢復運轉,將他的問題消化了一下後方站起身,並扶起行李。
「我姓藍,不好意思,因為我想要看海,可是卻迷了路,怎麼走都走不到海邊,這時就看到這屋子,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可以好心給我一杯水,然後再告訴我這邊的地址,讓計程車來接我……但是因為琴聲太好聽了,所以就忘了按鈴,坐下來聽。」雖然對方態度不客氣,但她實在沒辦法對這麼美麗的人發脾氣,是以仍柔聲以對。
那男子如星般的黑眸緩緩在她身上掃射,似乎要判讀她所言是真是假,然後目光落在她的行李。「你是從哪來的?」
「台北,我是來南部……」她頓了一下,隨即露出只有自己才懂的笑容。「曬曬太陽的。」
「曬太陽?」男子揚揚眉,這答案頗有意思,他露出興味的神情注視她。「為什麼?台北也可以照到太陽吧!」
她聳聳肩。「對我而言……不夠,同樣照得到陽光,可心和感覺完全不同。」眼神飄向遠方。「有些地方只會讓人感到自己在敗壞腐朽中,連心也沉淪至黑暗,即使陽光?在眼前,卻無法感受到那份溫暖……」
她的話令他大感驚詫,不禁凝向她。見她臉上神情透露出一股掩不住的蕭索,想起方才在監視器中看到的她——整個人縮抱一團。
「你認識盧維德嗎?」驀地,他厲聲問道。
她轉過頭,一臉茫然。「誰?」
他再一次問道,她眉頭皺得更深。「他是誰?我為什麼要認識他?」
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顯然真的只是誤闖到這的「遊客」,但時機和地點也未免太巧了。
「你說你是因為要看海而來到這邊的?」
「是的。」
「那你現在還沒看到?」
她苦笑,指指路邊一排茂密的樹林。「我根本已辨不清方向了,哪找得到?」
他沒說話,依舊瞅著她。「你打算放棄了?」
她靜了一下。「不想,但由得了我嗎?我已經迷路了,得先回到正確的路,再重新來一次。」
「既然你都已經走了那麼遠,說不定再走幾步就到了,你放棄的也未免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