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一天沒被罵,就一天不舒坦,她真的覺得家人最近的反應都很詭異耶!
沒有人來找碴,那她預備好的悔過書不都白寫了?
衛勳風沒在意她的疑惑,重心只擺在一個地方。「為什麼不把娃娃親放在心上?」
「剛剛不都說過了嗎?只要一想到『衛勳風』是書香門第出品,就覺得他不中用、靠不得,沒想到他還真的不折不扣是個書生樣。」
「你以前沒見過衛勳風嗎?」他明知故問,想知道她健忘到什麼程度。
連她的手跟腳都隱約記得欠揍的衛函禧,為什麼她圓溜溜的小腦袋,就是記不住他?真沒道理!
「誰說沒有?聽說我小時候很愛纏著他呢!」采凡聳聳肩。「不過,再看看現在的「衛勳風」,我實在很難想像,我小時候真的會跟這樣的人交好。」
衛勳風微微一笑。
說她不長記性,把他忘得乾淨,她倒還是能用感覺來辨認出他和衛函禧的不同。
采凡搔搔頭,看著依然不滅的燭光。「甭說了,我看今晚也潛不進書樓,不如你再使輕功,帶我兜一圈,大家好回去睡大頭覺?」
說得真不客氣,敢情她已經把他當作她的「兜風工具」?「不成,我累了,要休息。」
采凡插起腰。「才兜幾圈就想休息?人家江湖上的大俠都不喊累,也不會抱怨。」
「不只『江湖上的大俠』,就連『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俠』也都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覺。」衛勳風打了個大呵欠,存心要打破她對英雄豪傑的仰慕美夢。「很抱歉,我只是『你眼前的大俠』,難免比較不濟事。」
「你怎麼賴皮成這樣?」她氣得嘶聲大叫。
「得罪之處,多多包涵。」他抱拳,微俯下身,謝罪。
在她動作時,一張沾著墨跡的紙頭從他襟邊溜出來,引起了采凡的注意。
「等等!那是什麼?」她一把抽出來。仗著有他的保護,坐在屋脊上的她一點都不怕重蹈掉下樹去的覆轍。
懸賞!
危害民間的黑水土匪寨已破,唯寨主辛霸負傷脫逃。為免擾亂民生,若有人能將辛霸擒住──活見人、死見屍,重賞酬金三千兩!
「喂,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有到處亂揭佈告的壞習慣耶。」她頻頻對他皺眉。「你不知道,貼佈告是給人看,不是給你揭好玩的嗎?」
衛勳風不言語,眸底藏著神秘的笑意,像是被她看去了這佈告也莫可奈何。
采凡沒有記取教訓,把他的花招百出記在心裡,一點兒都沒有想到,這是不是一個預謀。
她只是側著頭,想一想,再想一想。「不對,揭佈告代表你要應這份活兒。」她想到這傢伙莫名其妙成了她師父的過程,猛然一彈手指。「難道說……你要去抓這個賊?」
這也太刺激了吧!采凡用驚愕的眼神瞪著他。
他悠然笑著,諱莫如深地看著她,許久、許久,久到讓采凡都深深相信,她已經窺破了他畢生最大的秘密,令他面臨人生重大的危機。
「你……」他的眼神中,好像有著困擾──采凡如是解讀。「別多管。」
衛勳風將她攬在身側,使出輕功飛簷走壁,將這個眼睛與腦袋都溜溜亂轉的小妮子送回睡房去。
離去前,他默默地朝書樓裡的人影說聲抱歉。聽說,那書案上、燭光下,佯裝看書卻睡得口水猛流的傢伙,不是護國大將軍君設陽,而是君設陽的屬下燕石。
若不是他來友情客串,他不會和采凡有好幾個午夜談心的機會,感謝他之餘,他也對自己佩服得不得了,畢竟想出這點子的──
就是他,衛勳風!
※ ※ ※
到底那張佈告代表什麼意義?會不會是一場華麗又刺激的冒險?
從早到晚,不管走路或吃飯,采凡的腦子裡顛來覆去都是這個疑問。
偏偏她得不到解答!
她那師父說好聽點是神秘莫測,說難聽是小氣巴啦,說什麼也不肯吐露佈告的相關消息,光說沒事、沒事。可這兩天又見他勤加練習擊劍,心裡的猜測就更落實了幾分。
他一定是想自己去抓辛霸!
喝!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不算她一份?采凡當下決定,她要跟到底!
她使出蠻纏法,天天都追著他跑,以防他趁她一個不注意,就自己跑去玩;她意志之堅定,即使是翠兒對她失望已極,撲倒在地上,含著淚瞅她,她都不在乎!
「你又坐在我門口乾麼?」門扉一開,衛勳風筆直的長腿差點踢到她後腦勺。
她理直氣又壯。「監視你。」
「監視也要講點技巧。」衛勳風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別做得這麼明顯,大家會以為你暗戀我。」
「無所謂啦。」采凡擺了擺手,壓根兒不覺得這個說法招她討厭。
被人家以為她暗戀師父,總比老是被拿來跟「衛勳風」送作堆的好。
「我有所謂!」一個不請自來的嗓音突然插入他們的談話之中。
衛函禧從外頭走了過來,一身的書生長袍讓采凡瞧了就皺眉,一臉「伸張未來夫婿主權」的表情,更讓她不悅。
他雖然暫居在君家,可他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你來做什麼?」
「君姑娘,你就快進我衛家的門了,這樣成天跟著男人跑,你好意思嗎?」衛函禧仗著「冒牌夫婿」的威風,聲色俱厲地斥責。
他試過了,既然君老夫人那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幫助,讓他早點得到這個丫頭、管住她,那他就親自出馬馴服她;挾著衛府的威風,他有信心,他擺得平君家與君采凡。
衛勳風一臉濃濃興味地看著他們倆,在采凡看來,他像是隨時要奪門而出,敲鑼打鼓地召人來看戲。
「對了,你們是「未婚夫妻」。你們說話,我閃一邊去。」他笑容可掬,只是那笑中有一抹嘲諷的味道。
「喂,你休想作壁上觀!」采凡喊著。「你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