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肌膚就水嫩,受不得疼,稍微用力就會留下印子,更何況是遭遇這麼可怕的攻擊----
從小?!
閃過腦際的這兩個字,讓她蹙起柳眉,極力想抓握住那抹思緒,卻又徒勞妞功。
瀰漫在腦海的濃霧,稍微消散了一些,卻仍舊模糊不清,像在回想一個多年前的舊夢,記憶破碎而無法連貫,都像是缺少那麼一點片段,無論如何就是想不起來----
不知何時,那橡實雨驟然停止。
問兒微微一楞,謹慎的張開眼睛,考慮著是否要轉頭去察看。
她被打得太疼了,實在有些一害怕,這只是對方的詭計,想騙她抬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冰冷的聲音響起,在楓樹林間顯得格外刺耳。
她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見男孩已被人高高拎起,正掛在半空中,拚命掙扎著,一手還握著彈弓不放。
是霍鷹。
他穿著粗布衣裳,束著長髮,僅用單手,就拎起男孩,冷戾無情的黑眸,掃過男孩憤怒的神情。
男孩不答,用力掙扎著,雙眼瞪著霍鷹,既厭惡又憎恨。
深幽的黑眸轉了個方向,看向滿身橡實的問兒。
「他攻擊你?」他問道,皺起濃眉,總算知道,為何她每回送飯來,總是顯得有些狼狽。
「呃----」她咬著紅唇,仍護著手中的飯菜,不知該怎麼回答,清澈的眼兒望著他冷酷的俊臉,有些慌亂。
他在生氣嗎?要是她承認,他會處罰那孩子嗎?
待在山寨裡數日,問兒聽過太多,關於霍鷹賞罰分明的事跡,人們總敬佩的說,他一視同仁,絕不寬待犯錯者。善良的天性,讓她忘卻被攻擊的疼痛,反倒開始擔心起那男孩。
「說話!」質問升級為咆哮。
嬌小的身軀有些顫抖,她頻頻深呼吸,挺起纖細的肩膀,望向那雙黑眸。
「不,他只是跟我鬧著玩的。」她堅決的說道,沒有瞧見,掙扎不休的小男孩,聽見她的回答時,臉上閃過錯愕。
霍鷹瞇起眼睛,緊盯著她。
「說謊。」他冷冷的說道,壓根兒不相信。
那細緻的肌膚上,已經浮現不少紅痕,明顯是被橡實打傷,如果只是鬧著玩,怎會弄成這樣?這小女人,根本是在掩護罪犯!
問兒瑟縮一下,不敢多說,只是睜大眼兒,不安的望著他。
那張俊臉逼近些評,令人顫抖的氣勢,由他身上輻射而出,她雙腿顫抖著,卻沒有力氣逃開,只能呆望著他。
霍鷹居高臨下的俯望,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那張小臉上。
「不許再騙我,知道嗎?」他的聲音很低,甚至稱得上是溫柔的,但那雙黑眸卻充斥著憤怒的炙火。
她立刻點頭。
老天,她寧可冒險去惹怒一頭獅子,也不願惹怒他!
他的每句話、每個眼神,都在宣告著他的無情殘忍,要是她真的欺騙他,他會不會動手掐死她!?
一股涼涼的寒意襲上頸項,問兒忍不住縮縮脖子。
霍鷹挪開視線,沒再瞪著瑟瑟發抖的小女人,反倒回到手上,盯著放棄掙扎的沈默男孩。
「再這麼做,我就把你拋進山溝裡。」霍鷹說道,口吻陰狠殘酷。
男孩仍舊沈默。
霍鷹不耐,將手提到眼前。「聽見沒有?!」他一抖長臂,凶狠的瞪著男孩,暴烈的語氣,讓幾尺外的問兒也險些嚇趴在地上。
猙獰的表情收到功效,男孩不情願的點了個頭,眼中的憎恨卻更濃厚些。
霍鷹沒有鬆手,反倒拎著男孩轉身,往大樹下的石桌走去。
「把飯菜擺上來。」他頭也沒回的吼道。
問兒連忙捧著菜籃,小跑步地跟上,將清粥小菜及碗筷擱在石桌上,生怕動作慢一些,又要聽見那嚇人的咆哮。
霍鷹鬆手,放下手中的男孩,在石桌旁坐下。
重得自由,男孩立刻想拔腿開溜。但是,腳都還沒邁開,身後就傳來冰冷的喝叱。
「坐下。」
咚咚兩聲。
不只是那男孩,連問兒都立刻跳上石椅坐好。
「留下來吃飯。」霍鷹命令道。
男孩保持緘默,雖沒膽子跑開,卻仍做著消極的抗議。
一旁的問兒,慢吞吞的從椅子上滑下地,被沈默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她想了又想,清澈的眼兒在桌上轉了一圈,總算找到暫時離開的好藉口。
「請等等,我、我再去拿一副碗筷。」她匆促的說道,邁開腿兒,飛快的逃開。
樹蔭下,男孩與男人仍是沈默不語。
嬌小的身影奔進廚房時,廚娘正忙著淘水洗米。
「大娘,請再給我一副碗筷。」問兒輕喘,小手撫著胸口。
「碗筷?你要多一副碗筷做什麼?」方大娘抬頭問道,手裡還在剝著蒜頭。
小翠抬起頭來,瞪大眼睛。「問兒,難道是寨主留你吃飯?」寨主會要人陪著用餐?哇!看來天要下大雨了呢!
廚娘皺著眉,懷疑問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再不就是真的跌壞腦袋了。否則,有哪個正常人,敢跟寨主同桌的?
粉嫩的臉兒,浮起淡淡的紅暈,問兒揮動雙手,連忙解釋。
「不,不是的,碗筷是給一個男孩用的,寨主留他用餐。」
此話一出,廚房裡的氣氛瞬間冷卻,每個人都一臉古怪,不再多話,當這話題沒發生過,轉過頭去幹活兒。
怎麼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問兒困惑的偏著頭,察覺出氣氛有異,清澈的大眼輪流看著眾人,卻沒人願意看她,全在迴避她的目光。
方大娘打破沈默,表情也很不自在 。「喔,我知道了,碗筷在櫥櫃裡,右下方那邊,你自己拿吧。」她轉過身去,繼續剝蒜頭。
「謝謝大娘上問兒輕聲說道,打開櫥櫃,拿出了碗筷。臨走前,她又停下腳步,回身發問:「大娘,你知道那男孩是誰嗎?」
剝蒜頭的動作頓了一下。「那----那是小少爺。」
「小少爺?」
「寨主的弟弟。」
弟弟?霍鷹連對自個兒親人,也是那副冰冷無情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