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受挫的夥伴,容柯什麼都沒問。時間差不多了,他也該準備動身了,臨行前,終究不敵剛萌芽的惻隱之心。
「若遇到困難,越過大理邊境隨便喚住一個人,說出我的名字,自會有人幫助妳。」
杏眸定定看著,鄔棻終究沒起太大的反應,繼續啃著又乾又難嚼的餅,目送一人一狗朝天邊離去。
第二章
山荒路遙,慢條斯理的繼續未完的行程,但容柯的腦子動得可不慢。
一個姑娘家能走多快?
坐在生意清淡的茶棚裡,悠哉的他喝著涼水,揣測著甄平安的腳程,斟酌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陳伯,您說的可是李嬸鋪子裡的那位姑娘?」
「可不就是那位姑娘。」陳伯喝了口水,再說:「前兩天,就見她跟李嬸嘀嘀咕咕在咬耳朵。」
「她是李嬸的舊識呀?」
「不,都不認識,打外頭來的,你瞧她那身穿著打扮,李嬸一輩子沒出過遠門,怎會認識關外的人呢?」
「她找李嬸做啥呀?」
「說是想到她鋪子幫兩天忙,賺幾文錢。」
「李嬸應了她?」
「你說呢?」陳伯歎了口氣。「小丫頭片子嬌滴滴的,口口聲聲說要掙路費,唉,瞧了真讓人心疼。」
一杯涼水喝光了,容柯心中的疑惑也幾乎解開了。
原來他與大昊的六條腿終究比小姑娘的兩條腿走得快多了,那個問題一大堆的壯漢他沒見過,可是,記性超強的他倒是對那位陳伯有一絲印象,前兩天經過一個熱鬧市集,陳伯有個鋪子專賣些古玩銅器,話多嗓門大,生意手腕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挺會炒熱場子的氣氛卻是不爭的事實。
「看來,咱們過於高估那雙腳了。」嘖,真是浪費這段路的往返時間與腳程。
汪。
「再看來,咱們得回頭了。」
汪、汪。
「掙路費呀?」再倒杯涼水,一抹玩味的愉悅掠上容柯的唇角。「這倒有趣了,真想瞧一瞧她是怎麼個掙法。」
喝完涼水,他和大昊走上回頭路,這一瞧,瞧出了容柯生平第一次的仰首大笑。
嫻淑良德?
秀氣?
優雅?
腦子裡一一點出家人七嘴八舌對他所描述的甄家大姑娘的閨女模板,嘴角越揚越高,狂笑不止。
李嬸的鋪子賣的是各類蔬果,籮筐、竹簍擺滿路邊任君挑選,就見個模樣白嫩、明眸皓齒、笑容滿面的小姑娘在簍間穿梭,手裡拎了個走江湖的老漢常敲擊的鑼鼓,鏗鏗鏘鏘的將眾人的目光引過來,再襯著她不時扯開嗓門的叫賣與吆喝,場子相當熱鬧。
從李嬸笑得闔不攏嘴的神情看來,上門光顧的客人確實增加了不少,但看在容柯眼裡,那杵在一旁找她喳呼聊天的路人才是多著。
哈,阿翼知道他未來的媳婦兒竟這麼的嫻淑良德嗎?
但話說回來,這「嫻淑良德」的甄姑娘,倒是塊做生意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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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謝過李嬸免費贊助的清粥小菜,荷包裡多了十個銅錢,吃飽喝足的甄平安又上路了。
走在路上,她想起李嬸的叮嚀--
「這一路去,小姑娘,妳可要小心點呀。」
「有壞人?」
「哎唷,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大嬸我這樣和氣呀?我跟妳說,外頭的壞人真的很多呢。」
外頭的壞人真的很多?樂天派的甄平安頗感狐疑,最壞的惡徒不是在大理、在甄家嗎?就是她阿爹那土霸王?
從踏出大理的那時候起,她便受到一些人的照顧與好意,否則她哪撐得到現在呀,只不過大嬸昨晚臨睡前,神情凝重的跟她咕噥,說她發現有人在盯著她瞧,讓她覺得不太對勁,要她自個兒小心點。
「應該不是垂涎我的美貌吧,嘻。」口袋有進帳,她心情大好。「我不偷不搶,盯我做啥呀?管他的,若真有人這麼閒閒沒事做的盯我的梢,那我也管不著……欸欸,老伯伯,您小心點呀!」她衝上前,堪堪替一位老人家扶妥兩桶水肥。呃,真不是普通的臭。
討厭,她動作這麼快做啥?就算也稱得上是「黃金萬兩」,可是這種「黃金」她不愛呀!
「小姑娘,謝謝妳呀。」
「甭客氣啦。」忍住撲鼻的屎尿臭味,她糾著眉心。「您當心點,別潑了滿身。」這家人的屎尿真是臭呀!
「好。」
連說了幾聲好,卻見老人家站穩腳步後,又抖抖扁擔的躬下身,預備再來第二回合,她瞪著眼,有些看不過去了。
「您還挑?這擔子會不會太重了點?」
「不會不會。」
「依我看,老伯伯您還是別再試了。」她說著,偏偏又狠不下心來視而不見,「您是要挑到河堤邊的菜園吧?還有段距離呢。」她剛就是從那方向過來的。
「無妨,我慢慢的蹭呀蹭,也就蹭到了。」
蹭?「恐怕天黑了,您還沒蹭到呢。」心直口快的她沒想太多,直接給了建議。「老伯伯,您都這把年紀了還做這種粗活?怎不讓兒女們代勞呢?」
「兒女不爭氣,唉。」
左一聲歎、右一句哽咽,甄平安的神經再怎麼粗,也嗅得出老人家大概是有苦難言,這下子她更為難了。
看得出來,若無外力救援,老伯伯與兩桶屎尿鐵定就這麼卡在路上進退兩難,而左瞄右望,這鄉徑小道上,足以伸手救援的外力除了她,很難再有別人,問題是那兩桶屎尿不但看起來重死人,連臭味也是驚死人,只這麼眨眼工夫就熏得她暈頭轉向了。
該不該幫忙?甄平安滿心掙扎。
「妳……」老伯伯忽然又開口。
「我?」杏眸眨眨,手才不自覺的舉起,她就強迫自己止住搗鼻的動作。「怎樣?」真的好臭哩。
「妳是那位姑娘吧?」見她一臉疑惑,他補充說明,「在李嬸的鋪子裡打雜掙路費的外地姑娘。」
「啊!我的名氣何時變得這麼大了?呵呵,對啦,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