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北胡國二皇子夏明桐沉穩可靠,精明果敢,文韜武略,皆為上品……今立為太子,擇良辰吉日舉行冊封大典。欽此!」
多年的心願今朝圓就,夏明桐沉靜的臉龐遮不住喜悅,但心中卻有一絲失落。
立霖兒為正圮的事,父王怎麼隻字不提?是不是在這種時候不適合提?不過,瞧父王高興的樣子,應該沒問題,他樂觀地想著。
在一片賀喜聲中,夏明桐回到熙春宮。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初下,熙春宮裡萬燈齊放,溢彩流光,為宮裡平添仙宇般的夢幻。
夏明桐匆匆步人大殿,急切的目光掃向幾乎傾巢而出的人群。
居然下見霖兒?!難道她不知道他今天回來?不可能,這麼大的事誰會不知道。何況,他最後一封信上也說得明明白白,難道……不祥的預感躍上心頭,夏明桐冷凝著臉穿過人群,逕自朝頤心苑而去。
總管太監緊隨其後,心裡忐忑不安,一張臉更是苦的如同黃蓮。
「美娜姑娘還好吧?」他問,並未回頭。
彷彿末日降臨,總管太監腳一軟,癱倒在地上。
怎麼回事?他停住腳步,緩緩回身。
夏明桐陰鬱冷冽的眼神嚇得總管太監牙關咯咯打顫。「不關奴才事……」
「美娜姑娘怎麼了?」夏明桐深深吸了口氣。
「她……不在宮裡。」
「不在宮裡?」冷凝的聲音,彷彿一根鋼絲劃過夜空。「她去哪了?」
「她……」偷覷著主人駭人的臉,總管太監汗水淋漓。」她走了。」
「走了?!」夏明桐一愣,旋即不敢置信地大暍。」胡說!我還沒回來,她怎麼會走?」
「這……奴才只知道貴妃娘娘找過她一次,然後第二天……她就走了。」
憤怒的神情驟然消失,夏明桐變得面無表情,一臉漠然,只有那雙寂寥的眼,宛若萬年寒冰。
「桐兒,你看,我給你帶誰來了?」秦貴妃的聲音遠遠傳來,笑吟吟拉著王雅娟的手,興沖沖趕到夏明桐身邊。
冷冷瞟了一眼她們,夏明桐衣袖一甩,揚長而去。
被晾在一旁的秦貴妃頓時氣白了臉,搖著手絹回頭強笑幾聲。」雅娟,你先去頤心苑看看,有什麼缺的只管說。」隨後,她快步追上夏明桐。
「桐兒,你不要怨娘,娘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你這麼對娘算什麼?」氣悶的聲微微一頓。「從小娘是怎麼教你的?你是要君臨天下的人,萬事要以江山社稷為重,可你現在……你自己看看,為了個女人,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真是讓娘心寒!」
彷彿什麼也沒聽見,夏明桐逕自前行。
「你以後就會明白娘的苦心,對了,你以為沒有王丞相的鼎力相助,你能這麼容易登上太子之位?」說到這兒,她點到為止。」從今天起,雅娟就住在頤心苑。你可要知恩圖報,好好對待人家,聽見沒有?」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夏明桐遠去的背影。
冷月無聲,洗竹園裡涼亭內,夏明桐默然佇立。
夜風帶著絲絲寒意,輕輕拂過他的臉,他的眸光卻依舊深斂地望著天邊那一勾新月。
月兒依舊皎潔,伊人呢?她在何方?
他清楚的記得,第一次和霖兒在這兒見面,霖兒還開口叫他老兄。夏明桐的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那時的他,把霖兒嚇得掉到地上,也沒有伸手扶她一把,真是不該,耳邊彷彿又響起霖兒叫他大冰塊的聲音,清脆而甜亮……
一件軟緞織錦的披風,輕輕落在夏明桐的身上。
霖兒?他心中一喜,驀然回首。
「太子殿下,外面風大,您還是進屋去吧。」站在夏明桐身後,王雅娟神態嬌羞。
望著眼前溫柔可人的王雅娟,夏明桐眼中波瀾不興。此時此刻,她近在眼前,而他的心,卻遠在天邊。
唯有霖兒,不經意的一喜一怒、一顰一笑,都能深深牽動他的心。
又是一陣夜風吹過,吹亂了他的頭髮,吹皺了他的衣衫,卻吹得他原本紛雜的思緒豁然開朗。
夏明桐留下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他的身影,如翩翩鴻雁般,消失在一片朦朧夜色中。
此胡國白子宮 太和殿
秦貴妃眉飛色舞,北胡王夏仲遠笑容可掬,他們正在商量著冊封大典的事。
秦貴妃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桐兒被封為太子,王上對她另眼相待,後宮嬪妃沒有人不巴結她,就連王后也開始對她禮讓三分。
「啟稟王上、貴妃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一個太監躬身稟報。
「哦?桐兒來了,快傳!」夏仲遠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大聲吩咐。桐兒來得正是時候,有些冊封的具體事宜,還要同他斟酌斟酌。
一身普普通通的素白長衫,夏明桐走入殿內,深邃的眼眸像兩泓深潭,清冷孤傲。
「桐兒,你怎麼穿成這副模樣?」夏仲遠和秦貴妃不禁愣了愣。
望著上座的父母,夏明桐忽然跪了下來。」父王母后在上,兒臣不孝,今日特來辭行。」
辭行?辭什麼行?夏仲遠瞟了一眼秦貴妃,見她和自己一樣懵懂,心中愈加奇怪。
沉靜的聲音,在大殿上悠悠響起。「兒臣要去尋人,只怕一時半刻會回不了北胡,還望父王母后見諒。」
「找人?找什麼人?」秦貴妃霍地站起,尖銳的嗓音陡然炸開。」就那個梅裡女人?桐兒,你別忘了,你如今是北胡太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做什麼嗎?」
「兒臣知道。」對上秦貴妃瞠怒的眼眸,夏明桐淡淡挑眉。」母后,從小到大兒臣對您一直唯命是從,可這次立妃,事關兒臣終生幸福,兒臣說什麼也要自己做一次主。」
「胡鬧!簡直是胡鬧!」秦貴妃怨忿的聲音頓時提高八度,幾乎在咆哮。」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讓你做主?」
「桐兒,這就是你不對了。」坐在一旁一直靜靜聽著的夏仲遠,此時和顏悅色地開了口。」你母后說的一點也沒錯,你想想,你現在是太子,一國的儲君,怎麼能夠隨意離開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