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別了,他的後宮啊……
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技。薄情自古多離別。
從頭到底,將心索系,穿過一條絲。
第九章
雁族的聖地,在伏羲河畔,屬於東夷境內,是少數沒有被戰火波及到的地方。
沿著伏羲河的河谷,經過水路,在一處臨水的洞穴內,鑿建了精緻的建築,是雁族的王族住所。
從西荒回來後,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海棠留在住所內足不出戶。她對所有人說,她忙於譯出綢子上關於織造術的文字,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十分地憔悴。
昔日那張臉兒上的笑容,像是被烏雲籠罩般,完全消失了。從西荒回來後,她就不曾笑過,甚至連話都很少說。她的身體是回來了,但是心卻不知道遺失在哪裡了。
洞穴深處十分幽靜,她點起燭火,譯著綢子上的文字,每譯出幾句話,就必須停筆。
關於絲綢的記憶,都跟軒轅嘯分不了關係,跟他相處時的點滴,在她腦子裡氾濫。她好想好想他,想到連心都在痛了……
海棠的雙手握緊了圓石,眼眶又紅了。圓石在掌心發出微燙,她有些詫異,攤開掌心端詳。
燭火一閃,她聽見銀鈴叮噹亂響的聲音,驚愕地抬起頭來。角落裡,竟站著那對她在軒轅嘯房裡見過的孿生娃娃,他們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身穿銀線絲綢衣裳的女娃娃走上前來,貼心地替她擦眼淚。「不哭不哭喔,哭花了臉就醜醜了。」她一臉的認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男娃娃則是站在原處,滿臉超齡的嚴肅模樣。「你逃走!」他指控他說道。
「逃走?」海棠從桌前站了起來,以手背抹去沒有擦乾的淚。「我哪裡是逃走?是軒轅嘯趕我走的,他說了,不想再看到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我……」說到後來,語氣又有些嗚咽了。
她好氣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一想起他就會哭。
「你應該留下來說服他啊!」男娃娃固執地說道,還是認定了她懦弱潛逃。「告訴他,你是真的愛他,使出你的纏功,直到他願意相信你為止。」
海棠咬著唇沒有回答,垂下了目光。她何嘗不想留在他身邊,請求他的信任?但是他絕情的態度,讓她好難受,她無法抵擋那樣的心痛。
「沒有用的,他的心不願意相信我。」一次的謊言。就讓他的心對她關閉,她沒有把握,是否還能打開他心上的鎖。
孿生娃娃交換一個笑容,湊到她身邊來。「放心,你走後沒多久,他就後悔了。」男娃娃說道,拍拍她的肩頭。
海棠抬起頭來,困惑地看著兩人,心兒怦怦地跳,緊張的情緒湧上心頭。「是他帶你們來的?!」軒轅嘯來了嗎?他來找她?
女娃娃嬌憨地點了點頭,一臉燦爛的笑。「是啊,爹帶我們來找娘的。」她如謎般地說道。
疑惑在心中一閃而逝,但是全被軒轅嘯的身影給佔據,她滿腦子都只聽進了娃娃們剛剛說,他已經到來的消息,除此之外沒辦法思考。她站起身來,無法壓抑激動的心情,推開了竹門。
在住所之外,洞穴被鑿成寬闊的廳堂,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來,那雙黑眸專注地看著她,用目光吞噬著她的身影。
海棠以手捂著唇,克制著不要哭出來。但是一看見他,淚水就像是決堤似地紛紛滾落。
他仍是穿著那件黑絲衣袍,神態卻又跟以往不同。那雙銳利的黑眸,如今充斥著灼熱烈焰,仍是那霸道張狂的王者氣勢,黑髮散亂,又比昔日多了一分野蠻的模樣。
兩人望著彼此,半晌的時間裡,洞穴內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你來做什麼?」海棠困難地說道,勉強止住哭泣。她沒有想到,軒轅嘯可以找到雁族的居住地,更沒有想到,他會來找她。
轉念一想,他要得知雁族的落腳處似乎也不難。這裡是東夷境內,屬於軒轅焰的管轄,他只要稍加詢問,自然不難找得到她.
最讓她在意的,是他來這裡的理由。她望著他,心中思念翻滾著,多麼渴望撲入他的懷中,抱著他好好哭個夠。
「我來找你。」許久之後,那張薄唇吐出這句話。
「為什麼要來找我?當初是你趕我離開的,現在為什麼又要來找我?」當日的情況歷歷在目,海棠仍記得,他有多麼無情。
軒轅嘯的面容,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有瞬間扭曲。他的神色變得猙獰,往前踏了幾步,握住了她纖細的肩膀。
「我後悔了。」他簡單地宣佈道,扯了她就要離開。
海棠用盡力氣,硬是留在原地。「哪有人這麼霸道的?當初趕走我,如今你半句話也不解釋,就想把我帶回去嗎?」她抗議著,不能接受他反覆無常的態度。
他兇惡地低下頭來,瞪視著她。「該死,我改變主意了,你必須留在我的身邊!」他不肯解釋,用粗暴的態度掩飾一切。
自從海棠離開後,他就像是活在地獄裡。軒轅城裡處處都留著與她共同度過的美好記憶,他雖然趕走了她,卻逐不出她在他心中的身影。
他暴躁得像是受傷的野獸,在軒轅城內咆哮,所有人都躲得他遠遠的。他將自己鎖在寢宮中,但是海棠的音容樣貌又在腦中蒙繞不去。思念一寸寸鬆懈他的防備,他坐在寢宮中,想起她臨去時,哭泣的模樣……
海棠聽見他的宣佈,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喊。她用力一跳,撲進他的懷裡。「你相信我了?你這顆石頭腦袋終於開竅了?」她抱住他的頸子,激動地猛親他。
那些痛苦與傷害,她都不在乎,只要他願意相信她愛他,她就心滿意足了!她好高興,心中像是有紙鳶在亂飛……
軒轅嘯沒有回應她的熱情,站在原處,低頭望著她。黑眸中的火焰沒有消褪,但神情卻又夾雜著些許投降後的倦意。他是一個從不知投降為何物的男人,這是他有生以來,首度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