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死了?」德嵐木然的說。
「不,沒有死只是昏倒了。」娟娟搖頭,「今天章子就是怕他又忍不住和他繼父打起來,所以才找我一塊兒去。他說希望這次能把他媽媽接到他那個小房間去住,勸章媽媽離開那個爛蟲。他真的不是存心要讓這種事發生的──」
「我知道。」德嵐克服了起初幾秒的震撼,「我可以瞭解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繼續說,娟娟。」
「後來……」娟娟想了想才說:「我們把章媽媽──當時章媽媽已經昏過去了──抬到她的房間。章子叫我顧好她,他要去找醫生來。我才剛聽見他到了外面客廳要用電話,就有一聲尖叫嚇了我一跳,我到門外一看就看到那只爛蟲拿了把刀要砍章子,幸好章子動作快躲開來,他拿板凳扔過去,那只爛蟲自己喝醉了酒,被凳子給輕輕一敲腳就腿軟,往下趴去,被自己手裡的菜刀卡住,就……就……就這樣──死了。」娟娟越說聲音越小,她以一個哽聲做結尾。
德嵐完全沒有主意,這時候她該怎麼辦?
殺人罪?她對法律一點常識也沒有,但是聽娟娟的說法,這樣可構成殺人罪嗎?先動手的並不是章子,可是死無對證。只有娟娟能作證明,而他們會不會聽娟娟的話?
「老師,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對呀,該怎麼辦?德嵐看向垂頭喪氣坐在隔離偵訊室內的章子。「我們一定會把章子救出來的。」她為自己也為娟娟打氣,甚至還試著露出一點自信的微笑,卻怎麼也笑不成。
「譚先生會幫我們的忙嗎?」娟娟曉得譚名孝是個律師,因為每次譚名孝保釋完他們裡面的團員之後,總是會訓一大堆的話,加上很不客氣的評語。總讓娟娟有一種低人一等的感覺。
「老師不知道。」德嵐臉色一暗,她今天才和他吵了架。
「我會為章子找個律師。」洛夫突然開口時,德嵐幾乎把他忘了。
「你?」
「就算一個浪蕩不堪的導演也認識一些人的。」他澀澀的響應她的驚訝,「恰巧我認識一個傢伙他專門負責這類案件,我想對章子應該有所助益。不用擔心,我那位朋友是這行中的翹楚。」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幫我……找律師。」
「朋友是做什麼用的?」洛夫低頭以強悍的目光鎖定她,「不要把我推在門外,你會知道我想幫你的還有許多許多事。」
德嵐迴避他的視線,「你有沒有問過警官,我們能不能和章子談一談?」
洛夫點個頭,「他們說要等到偵訊結束。」他看向娟娟,「一會兒他們可能也會偵訊你,小傢伙。」
「要問我話?」娟娟立刻向德嵐縮了身子,「為什麼?我怕警察。」
「那天你演戲的時候可一點也不像怕警察的樣子。」洛夫提醒她,「拿出你的膽子來,小傢伙,只是問幾句話,而且這對章子也有幫助。你可以替他作證,你知道。」
「是嗎?」
「當然是。」洛夫的話讓娟娟自德嵐身後站出來。
「那麼我要幫助章子。」她以抖怯的聲音說。
「很好。」以讚賞的眼光點個頭,洛夫走向公用電話,「我打幾個電話,馬上就回來。」
德嵐心想,他是多麼輕而易舉的接掌了整個狀況。她一向為自己的獨立自主而驕傲,認為自己是有能力而無需保護的女性。但她終究有破綻,不夠堅強,否則她會更有力量抗拒他的溫柔與他的人。
抗拒一個沒有好感的男人是很輕易的事,她有無數次的練習;相對地,抗拒一個你對他越來越有好感的男人,她現在才開始學習到它的艱辛。這是場逐漸一邊倒的拔河比賽。她還能夠抵抗多久?
第五章
普依成是個長相其貌不揚,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多看兩眼的律師。當洛夫介紹這位律師給德嵐時,她著實猶豫了片刻,懷疑他真的能夠擔任章子的辯護律師嗎?直到她看見那雙綠豆小眼中濁黃的眼珠閃著明亮智慧,德嵐迅速下定決心伸出手,「幸會,普律師。」
笑開一口黃板牙,普依成以穩定的力道握了握她的手,「也是我的榮聿,終於有機會還柴洛夫這筆越看越眼煩的人情債,要不是這麼說有點不恰當,我還要大大回謝你一番呢,柏小姐。」他朝娟娟也點個頭,「你就是我的重要證人吧?小女孩。」
「我已經十三了,不是個小孩子。」娟娟避開他那枯乾如樹枝的五指。「老師,他真的有辦法把章子給放出來嗎?」
「如果你要找人『放』他,小姐──」普依成矮下他高瘦又扁的身子,「那你可就找錯人了。懂得怎麼把人從籠子裡放出來的只有兩種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另一個是技術一流的魔術師,你想找的是哪一個呀?」
「很好。」以讚賞的眼光點個頭,洛夫走向公用電話,「我打幾個電話,馬上就回來。」
德嵐心想,他是多麼輕而易舉的接掌了整個狀況。她一向為自己的獨立自主而驕傲,認為自己是有能力而無需保護的女性。但她終究有破綻,不夠堅強,否則她會更有力量抗拒他的溫柔與他的人。
抗拒一個沒有好感的男人是很輕易的事,她有無數次的練習;相對地,抗拒一個你對他越來越有好感的男人,她現在才開始學習到它的艱辛。這是場逐漸一邊倒的拔河比賽。她還能夠抵抗多久?
娟娟嘟起嘴說:「你是律師,就該知道怎麼把章子弄出來。」
「哎呀呀,又弄錯了。」普依成搖搖頭,「你瞧,『弄』出來的話,只有大哥大大,或是高官再不然就是某某國會議員才做得到的。」
「你到底可不可以──」
普依成突然直起身子,「小姐,律師是專門幫人洗清冤情,證明清白的。」他那皺紋滿佈的臉出現一種強烈的使命感,讓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光輝,「只要你的朋友是清白無辜,罪不在他,那麼他自然就不需要坐牢。若是他有罪,那麼我會確定他只眼他應該服的刑責,既不會多一天,可能還會少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