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色的血絲自背後的白色襯衫點點滲透了出來,但楊旭海沒有喊過一聲痛,咬著牙接受伊坤義的責罰。
「爸爸,求求你住手,不要再打了!」伊瑞荷哭號著,一顆心被狠狠撕裂。
看見他背上的血,伊坤義高舉的鞭子終於不再落下,他握著手上短鞭,餘怒未消,掙扎半晌,最後將鞭子一甩,丟到一旁,重重的哼了聲。
伊瑞荷被人鬆開箝制,隨即奔過去檢查楊旭海的傷勢,淚水掉個不停,模糊了她的視線。
「為什麼爸爸不肯接受他?我愛他啊。」她抬起淚眼朝父親哭喊。
「他配不上你!」伊坤義怒瞪跪在地上的兩人。
「我從來就不介意這種事。」她維護的反駁。
「你懂什麼?」伊坤義痛心女兒的天真與無知,「你以為他只是單純的當你保鏢保護你而已嗎?」
伊瑞荷感覺有抹詭異觸動了敏感的神經,她來回看著臉色鐵青的父親和身旁不發一語的人,他的臉上有抹陰暗和不自然。
「什麼……意思……」想起他偶爾會流露的壓抑神情,她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有個地方看不清,而今似乎將被殘忍的揭露開來。
「你知道為什麼我常派他出國嗎?因為我送他出國訓練,訓練的目的是為了能讓他更精準的殺人,簡單的說,他不只是你的貼身保鏢而已,他是我們伊家栽培訓練出來的職業殺手!」
「殺……」血色自伊瑞荷絕美的臉蛋褪去,她腦筋一片空白的愣望著身旁的人,但他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她蠕動著唇,好半晌才開口,「我不相信……」她從來沒想過她最喜歡的男人竟會是手染無數鮮血的殺手。
「你不信也得信,這全都是事實!」
「為什麼要殺人?究竟是為什麼?」她不明白,整個腦袋昏沉沉的,理不清這團混亂。
伊坤義撇開眼,「因為我的事業,必要時,我得剷除一些麻煩的阻礙。」
「經營洋酒公司,為什麼需要這麼激烈的手段?」她更加不能理解了,「殺人是犯法的啊。」
「傻女兒。」伊坤義到頭來還是不得不吐實,「洋酒公司只是一個幌子,我在國外真正的買賣其實是槍枝。」
「槍?」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望著父親,突然覺得他像陌生人般,她從來不曾瞭解他,就像楊大哥一般,他們每個人都在欺騙她,她從以前就是在他們的謊言中成長的嗎?
「所以你需要這麼多的手下,不只單純因為家大業大的關係,你的生意才是為你帶來危險的真正原因……」她的靈魂像瞬間被掏空般,聲音空洞,知道了一切,卻發現自己以前被保護得太好,天真單純得可笑。
「瑞荷,爸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害。」伊坤義有點擔心她知道真相後的衝擊。
「小時候很疼我的阿六叔叔、小谷叔叔,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是因為這樣而死的?」
「高額利潤下,各方人馬搶奪下免不了會有衝突及死傷產生。」伊坤義沒有諱言地告訴她事實。
伊瑞荷捏緊粉拳,恨恨的抬眼直視父親,「媽媽呢?她也是被你的事業給害死的?」
「瑞荷……」伊坤義被女兒的表情給嚇到了,他無奈又歉疚的想解釋,「所以我才不希望憾事重演,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反對你和旭海在一起了吧?我只想保護你,讓你找個穩定可靠的好男人嫁了,遠離這個是非圈,我已經失去了你母親,我不能連唯一的女兒都失去。」
伊瑞荷猛搖著頭,不願接受這種一相情願的安排。
見女兒態度如此頑固,伊坤義不禁有些氣急敗壞,「我知道你喜歡他,我同樣也很器重他、信任他,但那畢竟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你吃不消的,我不能讓你跟著他受苦!」
「那也是爸爸一手造成的!」她咬牙道,「為什麼要強迫他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為什麼要經營這麼危險的事業?為什麼會這樣……」
「是我自願跟著老闆的。」沉默許久的楊旭海低啞著聲音開口,努力忽略背部傳來的熱辣劇痛,「沒有人強迫我做任何事情。」
淚水撲簌簌的掉,她不知道該恨誰比較多,一個是最親的爸爸,一個是最愛的男人,可是他們全都欺騙了她。
一聲巨大的槍響驚動所有人,在眾人反應過來前,楊旭海已經用身體護住了伊瑞荷,她嚇得全身僵硬,耳邊聽見他壓抑的低哼聲,過了好幾秒才發現他居然中彈了,大片的血跡從他的肩胛部位滲透出來。
「保護老闆!」鎮守在洋酒公司的杜剛不知何時出現,持槍低吼著要所有人動作。
伊瑞荷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在這時刻居然荒謬的覺得他果然是適合拿槍的料子,四周槍聲大作,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幾乎想放聲尖叫以抗衡,她什麼都不能思考,呆若木雞的任楊旭海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退,眼睛卻看見父親在大批弟兄的保護下往相反方向離開。
「小姐交給你了。」杜剛回頭朝楊旭海吼著,轉身追隨主子的步伐而去。
「爸爸!」她突然間惶恐起來,想要過去拉父親一道走。
「你父親不會有事的,我們快走。」楊旭海的臉色是少見的嚴厲,不顧她的頻頻回頭,硬是拉著她殺出偷襲的人馬。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暗夜的森林裡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似乎有無數的鬼影幢幢,在看不見的深處窺伺蠢動著。
逃開了不知名人士的襲擊後,他們隨即離開台灣,前往太平洋一個與世無爭的島國,一切會如此的迅速全歸因於平時早有準備,伊坤義從以前就計畫了好幾條退路,只為應付隨時可能會有的突發狀況。
楊旭海身上的傷只在途中做了簡單的處理及包紮,伊瑞荷擔心他的情況,他的傷口不斷滲著血濕透了紗布,因為失血而顯得臉色有些蒼白,但他的神色卻沒有絲毫動搖,仍冷靜的指揮調度全局,而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像個累贅般只能跟著他,安靜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