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來……」她心裡多少有數,但是她什麼都不先表示。
「你知道那則消息吧?」古協甫精明、幹練的臉上寫著沉痛。
「我看新聞知道的。」石純雅語氣平淡的說。
「人算不如天算,我是那麼費心的栽培他、教育他……」他表情頓時苦澀。
「命吧!」
「他居然給我嗑藥致死。」古協甫說來是又生氣又不能接受。「堂堂古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他居然在二十六歲時就給我英年早逝,這叫我實在是無法接受。」
「可能是你給他的壓力太大。」她不是落井下石,只是說出她的感覺。
「壓力?!你以為要當接班人有這麼容易?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他的眼神裡有怒有怨,怨懟上天怎會如此對他,
「我該說……遺憾嗎?」她問。
「後來我想到了……」古協甫忽然露出了一個有點冷硬的笑。「我還有一個兒子。」
「你『想到了』?!」她表情有點僵。
「他叫石豪對不對?」他笑問。
「我想你是調查清楚了才來的。」石純雅反擊。「古協甫,你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純雅,原來你還是瞭解我的。」古協甫有點洋洋得意的表情。
「說出你的目的吧!」她不想多說廢話。
「我要石豪認祖歸宗。」
「認祖歸宗之後呢?」
「我要他接掌古氏集團。」
「就這麼容易?」
「純雅,這當然一點都不容易。」他有些責難似的看著這個替他生了兒子的女人。「我給過你一筆錢,希望你會好好教育我們的兒子,結果呢?你跟了個黑道大哥,把我們的兒子也教成了個道上兄弟,你——」
「古協甫,當年你只給了我一百萬,你以為一百萬是永遠用不完的嗎?」石純雅為自己講公道話的打斷他。
「二十幾年前的一百萬是很好用的。」古協甫絕不承認自己小氣又沒有良心。
「好!現在說這些沒有用,我那些錢會用完,而石豪和我也要活下去,你總不希望我去和你糾纏不清吧?當時至少馬鋼願意照顧我們母子。」她的話中指責意味甚濃。比起他,馬鋼有情有義多了。
「對!現在不提那些,時光不會倒轉,一切也不可能重來,現在比較重要。」古協甫不和她辯。
「你對石豪有什麼計劃?」她實際的問。
「我要送他出國。」
「出國?!」
「難道憑他現在可以去接我的集團或是當我的繼承人?」古協甫露出了一個冷笑。「純雅,別天真了!現在的石豪只是個……你真的要我說出來嗎?」
「不管現在的石豪是怎麼樣,我都以他為榮。」做母親的當然是護著自己的兒子。
「我不是說我以他為恥,但是離我的要求標準……他差遠了。」古協甫一臉的嚴厲。
「我不知道……」她有些猶豫,以她為人母的私心,她當然希望兒子可以飛黃騰達,但是古協甫的個性……石豪會受得了嗎?他會要這個父親嗎?
「純雅,你希望兒子好吧?」他頗有心機的說:「以一個母親——」
「我當然希望他好。」
「那就幫我、幫我們的兒子。」
「我……」
「他可以當古氏集團的未來總裁,也可以當個每天喊打喊殺的黑道大哥,最後的下場是哪天橫死街頭或是被自己的手下幹掉,你想想吧!」古協甫起身,看了他的特助一眼。「過兩天給我一個答覆。」
「一定要石豪出國……」石純雅不捨。
「因為我要他切斷之前的一切是是非非。」
「這太——」
「要做大事就要心硬一點。」
「古協甫,你……一點都沒有變。」她痛心的說。
「婦人之仁不在我的字典裡。」
石純雅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她該怎麼做出選擇?
*** *** ***
石豪吹著口哨進門,因為今天他牽到了伍琳琳的手了。
感謝突然來到的寒流,即使帶了手套,她還是拚命叫冷,而一向乾脆的他,二話不說的剝掉了她的手套,然後把她的手緊握在自己的大手裡,她看了他一眼,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挑眉一笑……
然後她的手一直在他的手裡。
他知道他們已跨出了很大的一步。
石純雅感受得到兒子的那份輕鬆自在。他八成是戀愛了!
「石豪。」她叫住了他。
「媽。」石豪這才注意到他媽坐在落地窗前的那張搖椅上,因為室內的燈光下夠明亮,所以他一時沒有看到,接著他順手多開了盞燈。
「我有話跟你說。」她嚴肅的說。
石豪走到了落地窗前,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的母親,正要掏出菸來。
「戒菸吧!」石純雅突然阻止自己的兒子。
「戒菸?!媽,沒搞錯吧?」
她幽幽的說:「他不抽菸。」
「誰不抽菸。」他有些沖的問。
「你父親。」
「父親?!」石豪有些不屑的說。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可是一向他和他媽並不討論這個,加上有馬鋼這麼好的「叔叔」,所以他根本不必也不想去研究他的生父是誰。
「他今天來找過我……」石純雅開始說起了前因後果。也該是讓兒子知道一切的時候,她把決定權交給兒子,因為這是他的人生,不是她的,她只是讓他明瞭整個來龍去脈。
「原來是他『正牌』的兒子死了,他才會想到還有我這個兒子。」石豪憤怒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有這麼的不值。
「現在講這個沒有意義,你的決定是什麼?」石純雅戚傷、疲憊的看他。
「叫他慢慢作夢吧!」他惡狠狠的回答。
「石豪!」
「我不屑當什麼繼承人、總裁,叫他絕子絕孫好了,我不在乎。」石豪氣憤的點上菸。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石純雅大怒的站了起來。
「我才不認這個父親。」
「但他總是你的父親。」
「得了吧!這二十幾年來,他有哪一天盡到一個做父親該做、該盡的責任和義務,要不是他那正牌兒子翹辮子了,他會來找我嗎?」石豪眼神冷酷不已。「他以為我希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