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行了,謝謝,你下去吧。」容浩官下意識地揮揮手,像是在遣退一名婢女。
常浣星也不知哪來一股悶氣,脫口而出道:「這裡可不是大清國的皇宮內苑,貝勒爺。」
拿著水杯的手一僵,容浩官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搞不懂自己又哪兒得罪這位姑娘了,火氣這般大。
「我習慣了,不過……你在生什麼氣?」他可沒有把她當成他的婢女或下人,要有,他怎容得她這樣對他冷眼冷語?
「我——」是啊,她在生什麼鬼氣?她自己也很想知道。
皺起眉,她悶悶地端起水杯,咕嚕咕嚕地把一杯水給灌下肚。
「小心喝,別嗆著了。」
「你少管閒事!」
「你似乎很討厭我?」他目光灼灼地望住她,「是因為上次我強吻了你,所以你很不高興?是這樣嗎?」
強吻……
一口水撲地一聲,非常不優雅地從她嘴裡噴出,嗆得她猛咳起來——
「我不是叫你小心點喝嗎?」一隻手關心地伸過來拍拍她的背,接著容浩官遞過自己的水杯湊上她的嘴,「小小口地喝一口,乖。」
常浣星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情願地喝了一口他遞上來的水,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好點了嗎?」一隻大手有些笨拙地替她抹去淚,容浩官見自己指尖輕撫之處所引發的一抹嫣紅,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他那看得有些兒發愣的眼神,讓常浣星頓時驚覺自己的小臉正讓對方給輕撫,兩個人的臉和眼靠得這般迫近……
呼吸有些喘了,心裡頭鬧哄哄地彷彿要吵上了天。
「我……沒事了。」她略微慌亂地將身體往後挪,緊緊靠住椅背。
心虛地看了她一眼,他將目光移向他處,「沒事就好。」
「上菜了,先生。」原先的那名女侍者走近兩人,並微笑地端上他要的海鮮起士通心粉和意大利醬汁面。
「謝謝你。」容浩官很高興她此刻的出現,因此笑容分外的燦爛迷人。
女侍者的臉驀地浮上一抹紅,「祝你用餐愉快,先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下班後請你吃個飯?」
「什麼?」他一愣,看了常浣星一眼。
「我想這位先生很樂意跟你一塊吃飯。」她皮笑肉不笑的,卻也美得怦然動人。
「真的?」女侍者喜出望外,手上的托盤差沒被興奮的她給捏碎。
容浩官輕咳一聲,瞪了常浣星一眼,回過頭對女侍者一笑,「請別當真,我的愛妻時常喜歡開玩笑,你別介意。」
愛妻?常浣星喝下的水差一點就再次噴出……
「什麼?你真的太過分了!」女侍者深覺難堪,被戲弄的怒顏狠狠地瞪向她,「這種事也能拿來開玩笑嗎?女士?」
「我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請你別介意。」容浩官站起身,不自覺地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女侍者與常浣星之間。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她都很過分。」女侍者說著說著都要哭了。
「對不起,這位姑娘,我——」
「姑娘是什麼東西?」抹著淚,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唉,他怎麼老改不過來呢?
「姑娘就是……呃,東方人對漂亮女人的一種稱讚。」容浩官說著還心虛地摸摸鼻子。
「是嗎?」女侍者的氣在瞬間消去了大半,轉身離去前她目光幽幽地看著他,「你這麼早就結婚了真的讓人很遺憾。」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微笑,坐回椅子上開始用餐,心情完全沒受這個插曲而波動一絲一毫。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常浣星的氣悶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低下頭,將叉子使力地往麵條裡戳著,偏偏麵條也跟她作對,任她怎麼弄滑溜的麵條都會從叉子的縫隙再度滑落到盤中。
「來,我餵你。」卷在叉子間的麵條正在她唇邊一公分不到的距離,散發著一抹清香挑動著她的食慾。
常浣星為他的親密舉動紅了臉,淡淡地別開眼去,「你幹什麼?這裡是餐廳,你把我當什麼了?」
容浩官一笑,對她的冷漠與怒意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百毒不侵,「相公喂娘子吃飯礙得著別人嗎?」
「別胡說了!這裡沒有別人,犯不著再演這種噁心的戲碼。」
「我可一點都不這麼覺得,來,吃一口,否則餓壞了肚子可不好。」說著,他硬是把麵條送進她口中。
「你這個人難道一點自尊、羞恥心都沒有?」為什麼她一再拒絕,他竟半點也不為所動?
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再次送了一團麵條到她唇邊,「來,再吃一口。」
「我不要。」這一回,她緊閉著唇,不再讓他有機可趁。
「我知道你很愛吃這裡的面,沒必要因為我而拒絕這些美食吧?那太不明智了。」
「我說過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看著她略帶稚氣的表現,容浩官低低地笑了起來,突然將上半身湊近她,親暱地在她耳邊道:「你想要吃麵,還是讓我吻你?」
耳根子熱燙燙地燒著,迴繞著的是他吐在她頰畔的強烈男性氣息……驚覺地往後一退,常浣星逃難似的站起身,二話不說地衝了出去……
*** *** ***
步子跑得恁地慌急,像是身後有猛獸追趕,就算常浣星意識到自己在容浩官面前這麼逃開真的很無能,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腳……
兜在腦海裡的是他那不經意的眼神、不經意的碰觸、不經意卻又迷惑人心的笑,接著,想起的是他的吻……
她刻意遺忘的吻。
她的初吻。
那是個意外,一個懲罰,一名男子無心的挑釁與嘲弄……不該把它當一回事的,甚至應該徹底地忘記它……她卻牢牢地記著,像刻在心版上了,心思一轉就全在她的腦海中上演一遍,清晰得像是前一秒鐘才發生的事。
「該死!」低咒著,常浣星匆匆的身影莽撞地衝進了還亮著紅燈的路口——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像高分貝的喇叭在她的耳朵旁粗吼,下意識地回眸,亮晃晃的車燈照花了她的眼,在她意識到自己可能被眼前這輛法拉利撞上之前,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