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直升機後,他煩悶不已,遂想四處溜躂走走,試圖找出一些日後可以玩樂的地方。可他走著、走著,無意間便來到這處海邊,這下他也忘了回老家的路該怎麼走了。
真是該死!
正當雷熠胸口的怒火再度暴躁狂飆之際,他的目光被右前方一塊礁巖上的兩個小點吸引住——是兩個人。
現在惟一的辦法就只能去問路了。
岸邊的一塊礁石上頭,兩個女孩並著肩、赤腳盤腿而坐。
年紀較長的少女穿著初中制服,留著一頭齊耳短髮;另一個紮著長辮子的小女生則穿著某所小學的運動服。
在她們身上,只要是露出衣服的身體部位都任陽光曝曬著,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兩人的肌膚都呈現健康的深小麥色。
穿著小學運動服的小女生扁著嘴,眼眶含淚,雙眼望著大海,抽抽噎噎地道:「爸爸、媽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看姐姐和緹緹?我們好想你們哦!你們是不是不要我們了?緹緹很乖啊!阿婆跟老師都這麼說耶!而且,緹緹又不吵不鬧的,也會乖乖按時吃飯睡覺上學做功課,不會帶給你們麻煩的。為什麼你們不帶我們去日本一起住呢?是不是討厭我們?」
短髮少女不耐煩地蹙起眉,斥責妹妹:「黎苡緹,你不要哭哭啼啼的好不好?吵死了!你以為你隔著汪洋大海叫爸媽,他們就聽得見啊?根本是白費力氣嘛!」
被姐姐責難,黎苡緹眨眨小鹿般的無辜眼眸,訥訥地道:「可是……我想爸爸跟媽媽嘛!」
「都幾歲了?還沒斷奶啊你!又不是見不到了,哭個什麼勁兒!」黎苡安賞了妹妹一個大白眼,很受不了淚腺無敵發達的妹妹。
黎苡安和黎苡緹是鎮上開雜貨店的黎婆婆的孫女。
今年初,黎家父母因為忙於工作,決定定居日本,將兩個女兒托給年邁的母親照顧。
一年之中,姐妹倆只有在日本黃金周的那個禮拜見得到父母一面,其他時間,黎家夫婦根本抽不出空回老家一趟。
「姐,你說爸爸為什麼不帶我們去日本?因為我們很麻煩嗎?」
「我怎麼知道啊?」黎苡安露出忿忿的神情,噘起嘴,「幹嗎?你就這麼想去當日本鬼子?你以為日本很好啊?爸媽住的東京,地窄人稠、物價又高,四處都是高樓大廈,哪像我們這裡,走幾步路就看得到海?」
黎苡緹被姐姐一連串的炮轟轟得說不出話來。
見妹妹這樣,黎苡安也不忍心。她拍拍妹妹的頭,露出甜美的笑靨,誘問:「你不是也喜歡海嗎?」
「對啊!」黎苡緹興奮地直點頭。
「那就好啦!」黎苡安拍拍雙手,「我們跟阿婆一起住在這裡,想看海隨時就可以散步過來,愛看多久都行!你不是也喜歡海鷗嗎?」見妹妹欣喜地頻頻點頭,黎苡安繼續道:「那就對啦!你看……」手指向在天空翱翔的飛鳥,「滿天的海鷗任你看,多好?對不對?」
「對耶!」黎苡緹漲紅著可愛的小臉,抓緊姐姐的手,崇拜地叫道,「姐姐你好棒哦!好聰明哦!住這裡比較好啦,緹緹喜歡這裡!」
被妹妹這麼一誇,黎苡安驕傲地抬起下巴,囂張而狂妄地說:「哎呀!沒什麼啦!姐姐聰明又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了!」
站在姐妹倆身後許久的雷熠,把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看見初中少女黝黑的臉龐上那抹驕傲的神情,他忽然覺得好笑。
但,目前他正愁於怎麼回到家,看來得靠這兩個小女孩幫忙了。於是他清清喉嚨,開口道:「請問一下……」
背後突如其來地傳出陌生男音,黎苡安和黎苡緹被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姐妹倆同時轉頭,看向身後聲音的來源處。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她們只看見一雙由破舊的二手牛仔褲包裹住的長腿。黎苡安微微愣住,緩緩抬頭,由小腿一路往上打量——
好、好高的人!
他比鎮上最高的阿強——還要高大,只是……他比阿強還要好看……黎苡安正巧對視他帶著笑意微微彎起的眼,小臉瞬間湧上紅潮。
在黎苡安呆看自己的同時,雷熠也在審視她們。
這兩個小女生像黑炭似的,又瘦又黑。幸虧五官生得不錯,再長大一點,懂得愛美了,如果變白一些,應該也會是標準的美人胚子。
他印象中的小鎮姑娘,就該是白淨清秀的樣子。
見姐姐呆若木雞的模樣,一旁的黎苡緹只好主動發問:「叔叔,你有事嗎?」
叔叔?雷熠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即使不甚認同這老氣的稱呼,但雷熠依舊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道:「啊,是這樣的,我想問你們回我家的路該怎麼走。」
「叔叔是鎮上的人嗎?我沒見過你耶!」黎苡緹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他,卻還是覺得陌生。
「我今天剛搬過來。你知道鎮上最大間的房子嗎?」見小女生猛點頭,雷熠笑道:「我就住那兒。你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走回去嗎?」
「我帶叔叔去好了!」黎苡緹自告奮勇地跳起身。
「哦?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雷熠拍拍黎苡緹的頭,「先謝謝你了,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回家了。」
「那我們走吧!」黎苡緹拍拍姐姐的肩,「姐,走嘍!」
黎苡安驀然回神,「走?走去哪兒?」
「幫叔叔帶路啊!」
「帶路?」黎苡安的聲音瞬間拔高八度。她馬上跳起身,瞪了雷熠一眼,然後把緹緹拉到旁邊,低聲道:「黎苡緹,你笨蛋啊!幹嗎幫人家帶路?」
「叔叔說他迷路了啊!」黎苡緹覺得自己被姐姐罵得好無辜。
「他說他迷路你就真相信他迷路啊?學校沒教過你嗎?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還帶路咧!你有沒有聽過有像你這樣的笨女生好心幫壞人帶路,結果被帶去強暴的?笨笨笨笨笨!」黎苡安曲起指頭,以關節部分連續敲打妹妹的額頭,發出「叩叩叩」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