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上羽要彈什麼曲子?」
「我才學會的,他們說這首是結婚進行曲。」
「好哩,我們三個洗耳恭聽啦。」
嘻——
於是,在今天,童上羽和聶赦魂訂下婚約,成為未婚夫妻,並且各自頂著這個頭銜度過了十二年。
聶赦魂死了!
在七天前。
就在七天前的一個深夜時分裡,去年就搬進聶家別墅居住的童上羽從電話裡頭聽到了這個噩耗!
那個人在電話裡不斷對她說,聶赦魂走了、他過逝了,她的未婚夫在七天前已經—聲不響的離開這個世界,拋下了她,獨自遠走,並且永遠不會再回來。
她的景仰、她的最愛、她的未婚夫、她唯一的天崩毀……
完完全全消失了??br />
從童上羽接獲噩耗的那一剎那開始,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像個失去靈魂的傀儡娃娃,對外頭的世界全失去了感應力,誰喊她,她都沒有聽見;誰安慰她,她也充耳不聞;七天下來除了被強灌喝了點水之外,什麼東西都吞不下去,就—個人關在臥室裡,傻傻楞櫻的,虛無飄渺的彷彿也想跟著乘風而去。
再這樣下去童上羽非死不可,所以段焰聽見童家別墅的僕人急急求助的訊息後,不得不走這一趟。
他大步邁進死氣沉沉的房間裡,果然床上坐了個木頭美人,聽下人敘述,這童上羽七天來連動都不曾動過一下,讓人看得休目驚心,要不是強灌她喝水,又強硬替她打了幾針補充體力的營養針,想必她會跟著聶少爺香消玉勳了。
是嗎?
她想殉情?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會有這種女人?想來在一年前過逝的童老頭果然如傳聞所形容的一樣,把自己的女兒教育得很「古董」,以夫為天、以夫為命、只能為夫活;這下丈夫死了,她的支柱隨之垮掉,所以這個丫頭的世界也跟著崩潰了。
這種女人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但也未免蠢得過火。
「你很想跟著去死對不對?」段焰蹬到木頭娃娃跟前,審視她空洞的表情,果然是毫無生氣。他哼了哼,噬笑道:「童上羽,麻煩你回個話好不好?」
是什麼東西在她眼前晃動?能不能走開?她好累,也好害怕,她的世界崩壞了,她的未婚夫死了,這團黑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折磨她,為什麼不走開點,為什麼不讓她安安靜靜的消失掉。
「為什麼想死?太沒道理了,死了未婚夫不代表你要跟著去陪葬,況且這個世界是相當有趣的,你玩耍過了嗎?應該還沒吧,你才幾歲?童上羽,我勸你盡早清醒過來,等你挨過了這段傷心期之後,就到外頭世界看一看,你會發現一切還是很美好,沒有你所想像的恐怖。」
這個人在胡扯些什麼?憑什麼來管她?為什麼她要挨過傷心期?從聶大哥死訊傳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是的,不該有未來,因為爹地從小就教育她,必須做個以夫命為準則的好女孩,要努力成為聶大哥的好妻子,她不能丟了重家和聶家的臉,一直以來她也都謹守著這個原則,然而現在,她的天卻突然崩毀,而她的家人也都走了,她什麼都沒有了,那她還活著幹什麼?
「童上羽!」
驀然,一道拔囂的磁嗓凶狠地灌進她耳膜內,氣焰盛天的,即使她怎麼想去忽視也難以成功。
她尷尬地搖頭,為什麼這團影子非要騷擾她不可。
「你……」童上羽話都還來不及出口,衣襟就讓一隻大掌給抓住並且提了起來。這個粗暴的動作逼得她的臉蛋不得不仰高起來,非逼得正視前方人不可;一抬眼,有兩道彷彿熱火般的眼神猛地穿進她的視網膜裡,頃刻間就摒住她的呼吸,並且還不夠似地,強烈的火光還大刺刺地焚燒她的腦、她的神經、她的身體。
童上羽悚然一驚!
「你還是選擇死亡是不是?」段焰目光凌厲的鎖住她。「你既然想死,就到外頭去死,聶家的別墅不願意被你的屍體給污穢了,聽清楚沒有,千萬別死在這棟別墅裡面,否則還得累得一群無辜的人替你辦喪事。」
童上羽不敢置信地膛大眼瞳。她想起他的身份了,卻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如此殘忍?
「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若在這邊自殺了,以後這棟別墅會狠難轉手的。」話完,段焰也放開她。
童上羽跌回床褥,氣虛地癱倒在床上,好久好久過後,她才不敢相信地看著對方滿懷惡意的臉革即便他是該死的俊美。
「你……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聶大哥可是『段氏家族』的一員,而且他還是……他還是你的表弟,你豈能……咳……咳咳……」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她難受得直喘氣。「這麼冷血……」她非但沒有瞧見他有任何難過的表情,所見所聞,逗是在打這棟別墅的主意,他在欺負聶家已經沒有主人了嗎?
「我冷血?」他清笑道。「我要是冷血的話,你想我還會站在這裡跟你閒唬牙嗎?我若不是看在你是赦魂未過門的妻子分上,你連見我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沒錯,他是「段氏家族」的核心份子,甚至現任「宗主」還是他的親爺爺,段焰的身份高貴呀,不過他以為他的「大駕光臨」就該讓她感激涕零嗎?
「不必把話轉得那麼好聽,我只知道你不是個好人。」她沒來由地想生氣、想指控,這個人根本沒曾傷心過聶大哥的早逝。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個好人。」段焰打量她。
「怎麼,還想死嗎?」看她的模樣好像恢復了點元氣。
「死?」她的聲音又低下,無力地道。「不關你的事。」
「沒錯,只要你不死在這別墅裡就都無所謂。
童上羽緩緩斂下眼瞼,慢慢移下床去,撐起虛弱的身子就往門口走去。
「真的打算死在外頭?」他涼涼問她。
童上羽握住門把的手頓了頓,幾近無聲地開口道:「我想再看聶大哥一眼,只要能再見他—面,我就可以毫無遺憾了。」是的,這樣她就能安心的陪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