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別說她此刻左手提著一隻咕咕叫的老母雞,右手提著一鍋很有歲月的保溫鍋,上面的瓷花還掉了三朵,看起來早該壽終正寢。
但是這位超齡美少女還真的挺神勇,在兩手不得空的情況下,腋下還能夾住十六吋大小的微波爐,神采飛揚的跳進「來香」西餅店裡。
除去年齡不符外,她還真像過度好動的青春期少女,沒一刻安靜的甩動手中的物品,嘰嘰喳喳說著沒幾人聽得懂的外星語。
好幾回她腋下的微波爐差點掉落,一旁看不下去的閒人趕緊幫她「卸貨」,免得一不小心還要到急診室報到。
「美女?!」
有人為了擺脫美女封號而樂成那樣嗎?大腹便便的女子一臉疑惑的端著一盤剛烤好的餅乾,一手撐著後腰的走得笨重。
「是倒楣的楣啦!老闆娘,妳不知道咱們玫瑰妹妹是台灣史上霉運當頭第一名的苦主嗎?」連獲多年頭彩了,沒一日不倒楣。
只要認識她的人沒人不曉得她有多衰,簡直無人能出其右,楣到最高點了。
「喔!是那個楣呀!瞭解、瞭解,一代楣女嘛!」一張笑咪咪的臉了悟的連連點頭.
此楣非彼美,落差甚巨。
「沒錯、沒錯,就是那個楣,人家是一代公主、一代女皇,她是一代楣女,千萬別搞錯了。」
眼睛瞪得快冒火的阮玫瑰聽她們左一句楣女、右一句楣女,原本的好心情只差一咪咪就要被破壞了,巴不得賞她們一人一個奶油蛋糕。
不過她今天實在太開心了,全身張開的毛細孔都在歡唱,所以不理會旁人那小小的幸災樂禍,她的確倒楣了二十幾年,莫怪別人要拿來取笑一番。
「妳們儘管嘲笑我吧!以後這種機會不多了,趕緊發洩免得向隅。」她修養好,忍住一時羞辱。
「喲!神氣的軟玫瑰,妳的刺被誰拔了?太好相處我們會非常不安耶!」根本是吃錯藥的表現,與她的衝動性格完全不符。
「張秀眉妳很欠扁耶,說過多少次別叫我軟玫瑰妳聽不懂呀!妳是豬來投胎還是等著排隊領牌提早結束這一世?」敢犯她的忌諱,殺無赦!
啊達!給她死。
「哇!老闆娘救命呀!妳家的員工發瘋了,企圖謀殺長期光顧的老顧客。」我閃閃閃,沒打到。
太瞭解好友的凶殘手段,白骨精似的張秀眉手腳極快的躲到莫慧秋身後,還童心未泯的扮鬼臉,一副有靠山在真好的頑童樣。
「有膽挖太歲頭上的土就別裝卒仔,出來讓我踢幾腳消消氣,我可以原諒妳的大不敬。」否則她的火氣超過警戒線,她就只有自求多福的份了。
「敬妳的死人頭啦!妳姓阮名玫瑰,叫妳阮玫瑰有什麼不對?」哈!她的火爆脾氣一點也驚嚇不到她,她有大肚婆當護身符,得保安康。
「該死的張秀眉妳還說!不想活著走出去了是吧?」掄起拳頭氣勢如虹,一臉凶狠的阮玫瑰憤恨的咬牙威脅。
「我好怕喔!老闆娘,妳要保護我。」來呀、來呀!誰怕誰。
「保妳早日入土為安啊!要不要臉呀!」她一定要將她擀成麵團捏成一百三十二個紅豆包。「秋姊,妳讓開,我要宰了這個白吃白喝的澳客。」
納命來呀!妳這只無孔不入的史前蟑螂。
「啊!我不是白食客,我有付錢……」哇靠!殺氣騰騰,她玩真的不成?!
來香西餅店坐落東區的繁華街道,二、三十年前原本是一間不怎麼起眼的小店,專賣糕餅和婚喪喜慶用的大餅發粿,生意不惡尚能維持生計。
近年來東區商業發展快速,小店面遂躍居熱門地段,四、五十坪的三層樓建築是寸土寸金。
這塊地皮是上一代分家眾人不要的「渣渣」,大家都嫌小不願繼承,加上那時此處週遭十分荒涼,因此老一輩的能推就推,推給家中說話最沒份量的小弟,自己分走當時最肥沃的土地。
人家說天公疼憨兒,誰也沒料到事隔多年後,這裡的土地價值漲幅驚人,由一坪五百元漲到一百萬,直到今日還在升值當中,錢途無限。
而「來香」是老闆娘母親的名字,老闆娘在七年前繼承這間店後沒多做什麼改變,頂多一年粉刷一次,釘幾個新架子放麵包、蛋糕,開發新產品和多聘幾個人手幫忙。
一代傳過一代也算是老字號,不少老顧客就愛吃他們來香十數年不變的老口味,同時也吸引懷舊的朋友前來購買,老中青三代不嫌棄地絡繹不絕。
再說店面的落點實在不錯,整條街不是服飾店便是鞋店、手機專賣店等,幾乎不賣填飽肚皮的熱食,所以才能一枝獨秀的打響名號。
尤其店門口還奢侈地規劃出顧客專屬停車位,方便上門的客人省去停車之苦,生意自然蒸蒸日上、日進斗金,有時還忙得應接不暇。
「妳們別繞著我這大肚婆打轉,小心寶寶在肚子裡得了暈車症。」這兩個寶貝蛋還真是吵不膩,店都快被她們翻了。
莫慧秋的話一出,兩道追逐的身影立刻像罰站的小學生立正站好,但嘴巴仍刀光劍影的揮來砍去。
「老闆娘,妳要多教化教化這個山裡來的野人,別讓她動不動就嚇走客人。」沒點淑女樣也就算了,還當眾上演「我的野蠻朋友」——Q版。
一手夾子一手法國麵包。
「有妳這種客人我們寧可關門不做生意,上班上到一半還能混水摸魚,妳的公司快倒了吧!」有此員工想大發利市也難。
「呸呸呸!妳這張烏鴉嘴少詛咒人,我們公司的營收是以億計算,平凡的小市民是無法體會我們錢賺太多的苦惱。」他們公司若是出現危機,全台有一半下游廠商都要關門大吉了。
「錢是人家的,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房租付不出來還用現金卡借貸的人不知是誰。」銀行的錢更多,可惜沒她的份。
落居下風的張秀眉臉一訕的橫起眉,「妳哪壺不開提哪壺,八百年前的債我早就還清了,妳幹麼窮追猛打陳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