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菊衣偏愛菊,外表看來如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但鮮少人知曉琉璃菊又叫笑口菊,黃瓣帶紅蕊顯得不俗,常有文人雅士以為能食,以茶烹之而食,最後狂笑至吐血而亡。
北院竹園半片竹林環繞,竹身墨黑葉片似刀刃,地氣長年陰濕生苔,竹節佈滿黑白相間的小花,清幽帶香。
葉和花本身並無毒素,但兩者共煮再混以烈酒則極其毒辣,令人徘徊在生死兩難的關頭痛不欲生,名為喪魂竹。
依賴成性的羅竹衣十分戀家,如非必要絕不離家,窩在竹園品賞所盜的贓物。
說起她們四人,就不能漏了提影響她們甚深的陰風怪盜俠小小,他其貌不揚,鼻若壺口,因一手好盜技盜得樓蘭第一美女風薩兒的芳心,令天下英雄飲恨不已。
樓蘭女風薩兒乃樓蘭聖女,自幼習練各家兵法及五行八卦,自創一套紅葉八卦乾坤陣法植楓干株,防止外人侵擾她所鍾意的小小天地。
事隔多年後,獨生女的絕色容貌為她帶來四個同樣貌美的外孫女,一門賊盜輕功驚人,獨步江湖鮮少人能及。
雖然沒有男丁繼承香火,可四名女娃的表現並未辱沒怪盜之名,甚至發揚光大的令武林人士咬牙切齒,恨不得揪出見不得光的賊寇惡盜。
只因為她們玩心一起,連人家的獨門秘笈也偷,加上註解和破解招式再「完璧歸趙」。
「讓妳上衛天堡盜御賜的血玉觀音,妳倒是耳背得很,拎個血玉蟾蜍就想蒙騙過關,是妳眼拙了或是我犯糊塗了,這巴掌大的小玩意怎麼看怎麼扎眼,扎得我心口好悶吶!」
「大姊,妳別數落了,這小蟾蜍也挺可愛的,放在手心上拋玩剛剛好……」呃,完了,好像說錯話了。
「可愛?!」黛眉輕佻,秋瞳流轉著一絲戲譫。「沒想到咱們最可人的小菊花也會逗大姊笑呀!這隻小蟾蜍確實很討人喜歡,用來墊墊觀音的腳指頭剛、剛、好。」
香腮輕托,綃紅纖指慵懶揚起,著翠衫緞裙女子一臉無奈斜睨著嬌憨的妹子,一口歎息若有似無地逸出唇畔,那如月的眉兒彎彎,為她的天真感到苦惱。
同是血玉所雕卻不可相比,三尺高的血玉觀音出自唐代名匠之手,小小的血蟾蜍仿古藝技巧雕刻總少了一分神韻,怎能相提並論呢!
光是「御賜」兩字就提高它不少身價,誰會捨菩薩身而就只蟾蜍。
這朵小菊吶!就是呆了些,讓人不得不為其操一份心。
雙手合掌,自知有愧的黃衫小姑娘連連低首道歉,「大姊,妳就忘了我這回的失手,我保證下次一定把血玉觀音拿回來,絕不會再讓妳失望。」
「還想有下一次?」羅梅衣輕撩耳際落髮,笑聲如水涓過綢緞般細柔。「妳當衛天堡隨時開著大門等妳去光顧不成?!」
「不過是衛天堡嘛!又不是皇宮內院戒備森嚴,我進去繞兩圈肯定得手……」噢!幹麼用瓜子殼扔她,她才剛換上的新衣裳呢!
笑得慵散的羅梅衣輕拈桂花糖糕,小咬一口地含著。「嘖!不過是衛天堡,妳好大的口氣,大姊我都不敢小看龍衛天這號人物,妳覺得牢裡的飯菜比較可口順喉是吧!」
興起僅短短十年的衛天堡可非一般商賈之家,南貨北藥材運送暢行無阻,身處於亂世仍能不受貪官污吏剝削刁難,可見其背景如何雄厚。
更別提人稱武學奇才的堡主龍衛天有一身好功夫,師承何處無人知曉,創堡至今沒人敢上門挑釁,尊其為北方狼首。
他以驚人的實力蠶食北方龐大商機,將商業觸角伸至大宋領土,有銀兩流通的地方就一定有衛天堡的旗幟飄揚。
人人都想攀上衛天堡這塊大餅,無所不用其極的鑽營走後門,就怕落於人後,連餅渣都沒得舔。
不過年屆三十的龍衛天性情陰沉,處事嚴苛不通情理,凡事以他立下的規矩為準不得二話,有過重罰毫不輕貸,下手不留情。
即使親如手足一樣照罰不誤,遑論是欲奪寶的宵小之輩,菊衣有幾兩重她還會不清楚嗎?
和梟雄鬥智是比狡猞,她的火候還不到家,所以她才要她半路攔截而非冒險躁進,龍家的人並非個個是高手,主角不在才好下手。
可惜她還是搞砸了,為了一隻小玉蜍而放過天大的財富,讓她不知該慚愧自己教妹無方或是送她一個鍋蓋,羞見列祖列宗。
心裡一再惋惜的羅梅衣用錦帕拭拭嘴,面露桃李難及的清艷笑容。
「不是我看輕妳那三腳貓功夫,皇宮內院戒備雖森嚴卻不及衛天堡層層防衛,妳上了牆頭可難落地,別指望我會去牢房探望妳。」
「大姊,妳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試試哪知成不成。」不服氣的羅菊衣跺了跺腳,不信技不如人。
一旁一身粉衫靛裙的小姑娘咯咯的笑著,引來她不悅的怒視。
「小竹子,別學妳三姊的不自量力,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不要拿命來玩。」想死她會自己動手,用不著勞煩外人。
「是的,大姊,竹衣謹記在心。」羅竹衣擠眉弄眼的朝挨罵的三姊吐吐粉舌,取笑她的失手。
可惡,這根小竹子,盡會扮乖討大姊歡心,她只是不小心忘了還有血玉觀音嘛!瞧她們都拿她當笨人看待,至少她沒空手而回,也算是給了交代。
羅菊衣滿臉不豫,看得羅梅衣不覺莞爾,眼底含笑地勾起如玉小指。
「真是沉不住氣的丫頭,打草驚蛇還能逞強嗎?回頭抄寫十遍老祖宗的《盜訓寶典》,看能不能磨磨妳的急性子。」唉!這隻小玉蜍的重量還真是輕呀!令人想念慈目渡眾生的觀音菩薩。
明明可以多一尊收藏品豐富寶庫,這會兒只能玩玩蟾蜍嘍!好大的落差。
什麼,十遍?!大姊在說著玩的吧!「他們又沒瞧見我的臉,讓我再試一次啦!這次絕對不讓大姊妳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