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站在他背後仍能感受到他不凡氣質,疑惑兜在腹內,不禁脫口問:「你為什麼救我?」
辛寇也在自問為什麼,薛玉的死活與他何干?他何必浪費力氣替她化去陰風?也許是她方才茫然無措的表情吧!彷彿在她身上看見自己,一個迷失了路途找不到未來的人,一個想要挽回卻已沒有懊憾懺悔的機會的人……
「生命沒有後悔的機會。」他淡笑,「別作另外一個辛寇。」
薛玉剎那間似是體會了什麼,他的背影不再灑脫優越,反而別添一股似有若無的淒涼心酸。
「辛寇……」她想說什麼,像他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得意人怎會有如此落寞的失意?
沒有人瞭解他的苦,沒有人!
其實他真的很後悔,但血魂劍已主宰了他的意識,如今才知道錯已經來不及了。如果能回到從前,他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如果……
「哼!就算你是赤煞傳人又如何?我的巫骨毒風拜你一掌之賜突破了第十層,天下已無人能奈我何!」陰參嘿嘿奸笑忍不住自得子情,「我可是花過時間追查,一旦巫骨毒風練至十一層,除了至陽至陰的兩把火劍之外無所畏懼,你只有陰劍血魂,就算你功力高過我也殺不了我的,哈哈……」
「仇烈宵!」辛寇笑了,笑中意味深長,「你來了。」
「這麼熱鬧的聚會怎會缺席?」烈宵的眼映著辛寇的眼,在眼底沸騰的是兄弟的情,是滄桑的歎,是記憶的美,更是堅定的知。
知,彼此的苦處,知彼此的無奈,也知了彼此為難的途徑。
薛玉雖然不瞭解這兩個氣息稟賦均為王者的男人之間有何交情,但她卻感到一股深切的溫暖,一股只有生死至交才會有的溫暖,暗處的薛羿亦然。
「怎麼可能?赤煞傳人有兩個?」
「不然你以為呢?」烈宵和辛寇異口同聲訕笑。
三方鼎立,看得薛羿思緒急湧起伏,這局面會怎了?他的心鼓動的急促,巫骨老叟可是成名於四十年前,數十年來聲名不墜的大魔頭啊!他們殺得了他嗎?他又該怎麼救寒家人?小玉在戰圈內也是危險,必須找時間將她拉出那裡……突兀地,他忽然掠過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完全不合理地與這一場混亂銜接:寒姑娘呢?她會不會和那兩個赤煞族人有關係?
她在哪裡?
※※※
「大個兒!」她塊趕不上他了,「等等我,別走得那麼快啊!大個兒,你要去哪?」
他轉身面對她,一笑,墨黑的夜中倏忽走出一人與他並肩。
「辛寇?!你怎麼來了?」織雪不解,兩位男人眼神一樣憐惜地望著她,唇上的笑也是一般的勉強,似有無盡的內情訴不出。
就在她覺得不對之際,他們一同轉身沒入黑夜……
「不要!」她大喊,過眼而入的似晶亮的陽光。織雪喘息不止,驚魂未定,一顆心不尋常的躁動不安,怎麼回事?怎會做那種夢?濃重的昏眩仍牢牢扣著她,讓她無法清晰地思考,現在什麼時候了,大個兒呢?
昨夜的親密仍然在她身上,心中迴盪著羞怯喜悅,他大概主動聯絡爹娘了吧?織雪發現身上的衣衫整齊合儀,想是他體貼為她穿上的吧?嗯!感覺好多了,咦!那冷熱的毒症怎麼不見了?
正納悶著,猛地抬頭,便讓洞牆上的刻字給拉去所有注意。
雪:
首先恭喜你,你的蠱毒已解,今後你不但不用再受毒蠱之苦,還因禍得福,化毒與辛寇的濃血為己用,對陰陽的變化已有抗力,不必再為生育之事煩惱,開心嗎?
「開心!」織雪孩子氣地笑答,滿足地看下去。
遇見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奇跡,我什麼都沒能給你,卻承你一款深情,我只能對你說抱歉,燎天與血魂終究要有結果,繼續延宕下去會增添禍殃,我不願連累你和爹娘,只有赴約。我知道辛寇在等我。此去生死未卜,倘若我不能再回來,別為我耽誤一生,也別為我掉淚,去找你的新生命,為你自己好好活著,愛你。
「你騙我……你說過不離開我的,你騙我!」織雪兩眼睜得老大,顫巍巍地癱在地上,拚命想凝聚力氣的織雪,瞳中沒有悲哀,只有絕決,生死與共的絕決。
「等我,你不能拋下我……我就來了。」
※※※
「火劍燎天血魂?!赤煞百年不出的至寶居然一併出現,莫非是老天命定我是武林至尊,所以將兩把火神之劍送到我面前!」
「只會亂吠的瘋狗通常沒多大作用。」辛寇不屑地輕歎。
「嘿嘿,無知小娃,老夫待會兒就讓你知道我是不是只會亂吠的狗。」
「不錯嘛!」薛玉越看陰參越倒胃口,一點大人物的氣度都沒有,顧不得身上的禁制,也出言奚落,「還知道自己是條賤狗,現在怎麼有自知之明的狗不多咯!」
此言一出,不止陰參氣得七竅冒煙,連辛寇合仇烈宵也愣盯著她。
薛玉被瞧得不自在,索性承認:「別的我幫不上忙,罵人我可是專精,這老烏龜我看得很刺眼,待會兒別忘了替我多打他兩下。」
不約而同地,兩人都笑了,他們忽然發現其實薛玉也滿可愛的。
會不會自知將會有一場生死決戰的人看這世界,連平素覺得不欣賞的人合事也變得順眼起來?
不會!
因為他們還是討厭自大的陰參。
而對他們討厭的人,他們只有一種做法。
動手!
燎天與血魂在剎那間揮出龍吟鳳鳴,赤紅的火煉由兩條互解互知的兄弟,飛快地圍向中央的陰參。
陰參默運內力,猶有心情哈哈大笑:「燎天血魂合擊,我今一戰將揚威武林!」
猛地巨喝,震出酷寒陰風,如水面漣漪般抗向火鏈,火鏈受阻不得前攻,辛寇喝烈宵交換了一個眼神,極有默契地快速繞著陰參旋轉起來,越繞越快,火也越燃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