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才意會到他問的是什麼。
「那沒什麼,我時常會接到這種惡作劇電話,習慣就好。」她輕鬆地道。
「如果對方有不良企圖怎麼辦?撇開我和妳母親的交情不談,妳現在是電視台的員工,於公於私我都有責任保護妳……」
「我真的沒事,朱總。」她柔和地打斷他。「我待會兒還得到隔壁攝影棚錄像呢,得先走一步。」
朱弘毅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又吞了回去。「那好吧,咱們等妳下節目後再談。」
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他逕自轉身離開。路珈舞朝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朱弘毅是電視台總經理,也是她的長官,一直將她當女兒般疼愛,但有時卻保護太過,變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收拾好播報台上的文件後,她起身回到辦公室,和每個迎面而來的工作人員微笑致意,當她走進隔壁攝影棚的化妝室時,她的助理張毓珊已經在那兒等她了。
「一個半小時後錄像。」張毓珊宣佈道,將手上的花遞給她。「喏,妳的花,還有待會兒的錄像數據。」
「謝謝。」她伸手接過。這束花並不是唯一的一束,事實上,她整個辦公桌上都堆滿了花,還有幾大箱的信件和禮物,小自絨毛布偶娃娃,大至貴重的珠寶首飾等等,全都是仰慕她的觀眾送到電視台來的,數量之多,讓公司甚至得幫她請一位工讀生專門處理這些信件。
「又是一堆禮物?」她的髮型師萱萱走了進來,隨即瞪大了眼。
「是啊。」趁著萱萱幫她弄頭髮時,她瀏覽著手上的錄像資料,想著該怎麼讓一個小時的娛樂節目內容生動有趣。待會兒要訪問一個來自英國的男子團體,加上一位亞洲天王出新唱片的專訪;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時尚和流行信息等等,對她而言已是駕輕就熟。
「我真佩服妳,珈舞。」萱萱笑著說,「除了週末之外,妳每天下午得進辦公室整理資料、播六點到八點的晚問新聞,主持時尚娛樂節目、不定期出席一些派對和應酬場合,如果公司再幫妳規畫朝全方位的主持人發展,妳怎麼有時間約會?」
「她根本不約會,因為還沒出現足以讓她點頭的對象。」張毓珊細聲細氣地道,「珈舞可挑剔的很,想追求她的傢伙最好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否則珈舞可是看不上眼的。」
「什麼東西看不上眼?」化妝師宜潔走了進來。
「不過這樣也不錯。」萱萱一臉艷羨地打量著她。「珈舞這麼漂亮,要釣上個家財萬貫的金龜婿,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可是輕而易舉,根本不用這麼努力工作。」
「就是嘍!所以珈舞不謹慎挑選怎麼行?總得要出現個背景雄厚的財團少東,才能配得上我們最美麗的女主播啊,妳說是不是?」
聽著幾個女人開始熱烈地討論著該如何運用手段才能釣上金龜婿,路珈舞沒有多作評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兩年多前,她剛從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畢業,陪著母親回台灣拜會在電視台擔任總經理的朱弘毅。她一開始便表明了對踏入演藝圈毫無興趣,而是想學以致用、從事新聞方面的工作,而朱弘毅不但滿口答應,更立刻在電視台幫她安排職位。
從進入電視台擔任實習記者,一直到正式坐上主播台,只有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很清楚在外人眼中,這份好運完全得自於她的後台,甚至有人認為她母親和朱弘毅曖昧不清,她才得以一步登天。
對於這些閒言閒語,她從來不加以澄清。她明白要杜絕這些流言的傳播,最好的辦法便是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從踏入電視台的第一天開始,她便謹言慎行、對任何人都是謙恭以對,並且努力充實自己的專業知識,不讓有心人藉此大作文章。
兩年來,她成了電視台的收視保證、所有男人的夢中情人,但她要的不僅如此,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新聞從業人員,除了天生麗質的漂亮外表之外,也絕對有真材實料足以應付所有的挑戰。
四十分鐘後,化妝和髮型師在打理好她的造型之後離開,趁著錄像前的空檔,張毓珊問她,「我要去一趟樓下的便利商店,要不要幫妳帶什麼回來?」
「不用了,我不餓。」她笑了笑,看著張毓珊走出化妝室。她瞄了眼牆上的鐘,離錄像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她隨手拆了幾份禮物和信件閱讀著,此時她的行動電話倏地響了起來,她心不在焉地接起。「喂?」
「路珈舞,妳這個賤人!」電話彼端傳來惡毒的痛罵。「我會讓妳付出代價的,妳等著瞧!我要殺了妳,不論妳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妳--」
她微微僵住,並在對方吐出下一句恐嚇之前按掉電話。
鎮定,路珈舞!她在心裡命令自己,心卻還在怦怦直跳。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接到這種騷擾電話,踏入這行以來,她遇過的Fans千奇百怪,有些愛慕者會想盡各種花招來引起她注意,她也早有了一套應付這類瘋狂觀眾的方法。
然而這通電話不同,剛開始時只是久久一通,她以為只要置之不理,對方就會作罷,然而近兩個月來,這個情形不但沒有絲毫減緩,反而愈來愈頻繁,那充滿恨意的嗓音令她毛骨悚然,縱使中央空調讓室內溫度保持得十分舒適,但她卻直冒冷汗。
她到底做了什麼,會讓人這麼恨她?對方是否是她認識的人?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她。
她下意識地望了眼門口,聽到外面的工作人員走動和聊天的聲音。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安慰自己,這裡是電視台,四周有安全警衛站崗,再加上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她實在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珈舞?」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把她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