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求更怪了。築兒的口吻已經嗅得出不悅:「幹什麼?你認識我很可恥是不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不是這樣。」靖翾歎口氣,知道不說實話一定沒辦法過關,他只得道,「你就算幫我個忙。等會兒我未婚妻會來,她十分愛吃醋,如果她看到我跟你熟稔的樣子,一定會打翻醋罈子。」
原來竟是為了他的未婚妻!
霎時,築兒又羞又氣又心痛,虧她還聽了亞琵的勸,放下身段來這裡想特地安排一場「偶遇」,化解他們兩人的誤會,哪裡想得到他竟為了那個「未婚妻」,而趕她走!
築兒像是頭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又昏又難過,她深深恨起提供這鬼主意的亞琵,和自己的自作多情。
「你不用擔心了,我走就是。」築兒僵硬地瞪他一眼,站起身來一甩頭邁步就走。
築兒那冷漠的表情,讓靖翾當下意識到,他把事情弄擰了。
不知哪來的一股情緒,使他緊急追上去,在門口攔住築兒,迫切地解釋:「你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
築兒沉著臉,手擋著推開他,繼續走向電梯,靖翾大步一跨跟上,她鐵了心不等他,立刻又轉往另外一部電梯;靖翾不死心也跟著轉移方向,她索性身子一扭,不管這裡高居大樓的第十層,就朝樓梯的方向奔下樓!
才跑沒幾步,築兒就聽見身後蹬蹬蹬的另外一雙腳步聲,她用膝蓋想也知道是靖翾。明明要趕她走,又追來幹什麼?氣得她轉頭大嚷:「你幹嘛跟著我?沒別的路好走?!」腳下的步子卻也沒停著。
靖翾平白受她一頓罵,又不想像她一樣在公共場所嚷給別人聽,只好忍著,加快腳步下樓追。靖翾其實自己都不知道這麼緊張地追築兒是為了什麼,他的腦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的話傷了她,而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從十樓一直追到了三樓,靖翾才終於又攔住築兒。
他怕築兒又要跑,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聲音因跑得太急而帶喘:「築兒,你聽我說……」
「你不就希望我走!」築兒重重摔開他的手。狠狠揶揄著,「送客也不必送這麼遠吧!」
靖翾的表情有點狼狽,難得他被築兒罵卻不能還口,還得平心靜氣地解釋:「是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好不好?我沒有趕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讓場面搞得一團亂。與其等下讓你跟絲涓一肚子火,還不如現在先預防。」
「你就把我看得那麼不講理?」築兒更惱怒了。「只要有我在,就一定會跟你未婚妻吵架?」
「不是你不講理,」靖翾歎口氣。「是她心眼小。」
築兒不屑地哼。「那是你未婚妻,你自己該搞定吧?!」
「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忙……」靖翾煩躁地止住了話題,他在幹什麼呢?跟築兒抱怨絲涓?這毫無意義。「不管怎樣,如果我剛才說錯了什麼,我道歉。」
「你道歉?」這倒稀奇了。築兒認識靖翾這麼久,聽過他說各式各樣的話,卻還沒聽他說過一句對不起。
「我道歉。」靖翾的確不常說這句話。這兩個字對他來說陌生得很,但他知道現在非說不可。「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過。」
她一抬眼,迎著他溫柔而誠懇的眼神,深深看著她,那麼樣地小心翼翼……她心軟了。
「算了。」築兒刻意轉過頭去不看他。她怕他那種柔情的眼神,在那種眼光之下,只怕她想說句強硬一點的話都不可能。「我走就是,反正我也沒心情再看什麼拍賣會。」
靖翾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原位。為什麼築兒小小的喜怒就能引起他如此之大的情緒變化?靖翾深深吃驚,但卻又管不住自己對她的關心。
「這裡離你家這麼遠,你是騎車來的?」這裡是天母,與築兒家是一個南一個北。
「坐公車。」築兒搖搖頭。她可是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這的。「我根本不熟這裡的路,不敢騎。」
靖翾拿她沒轍,幾乎是不假思索便說:「我送你回去吧。」
築兒腳下不動,奇異地看住他:「我有沒有聽錯?你想贖罪呀?」
「別說那麼難聽,」他一笑,說實話,「我只是不放心你。」
築兒又嘲諷又奚落地提醒他:「你的未婚妻在樓上等你耶。」
「沒關係,我會打電話告訴她我晚點到。」
送築兒回去再趕回來會遭絲涓抱怨,但比起築兒留在會場引起絲涓的嫉妒,後果是小巫見大巫,兩相權衡,被絲涓抱怨也就可以忍受了。更何況,他真的不捨得讓築兒辛苦地再坐公車橫跨一個大台北回景美。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逼你喲。萬一你跟未婚妻吵架了,別怪我。」靖翾翮不管他的未婚妻而送她回家,築兒心裡當然開心。她有種奇特的想法,好像她在某處贏了絲涓似的……
然而這得意十分短暫,人家是他未婚妻,她是他的什麼呢?
她頓時又變得十分索然,改口道:「還是算了,我自己回去。」
「怎麼你那麼善變,短短幾秒就能改變心意?」靖翾仍是堅持要送,拉著她的手走出大樓,說,「我的車就停在隔壁。」
拍賣會場這棟樓的停車位少,恰好靖翾有個朋友就住在隔壁大樓,於是他每回來都把車停在朋友家的地下停車場。
築兒無可無不可地被他拉進了隔壁大樓的地下室。這是楝七層的老大樓了,地下停車場很小,停不下幾輛車。靖翾發動了車,將開出車道,卻發現地下室出口的鐵門被放了下來。
「奇怪,這裡的門一向不關的。」靖翾納悶地下了車,走到鐵卷門前找尋開關,往那畫著上下箭頭的按鈕按下去,奇怪的是,鐵卷門竟不動。
「壞啦?」築兒從車裡探頭出來問。
「大概。」靖翾又試了兩次,然而鐵卷門仍無動靜,這下傷腦筋了。
「那裡是不是有個機電控制室還是警衛室?」築兒東張西望,給她看見了位於角落的一個小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