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掃了這間地處僻靜卻清幽的小屋一眼,她知道自己實在不應該埋怨,相反的,她真該燒燒三炷清香感謝老天爺,讓她不僅有這麼個遮風蔽雨的天地,還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地過著凡人求也求不來的生活。
可處境特殊,她復仇雪恥的心願未了,不能老是這麼混吃等死的過日子呀。
原本她計劃主動出擊,誰知,卜總管怕她不諳禮節、不熟地形而闖禍,一再交代她不許亂跑。
依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她原可一笑置之,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可她一想到日後在王府之中或許還有仰仗卜總管的地方,是以她也給他老人家一個薄面,沒敢輕舉妄動。
再者,她想起第一回當街勾引穆齊納爾時,他老兄目不斜視、道貌岸然的模樣,她研判,若是自己主動投懷送抱,搞不好會適得其反,弄巧成拙,是以一動不如一靜,她乾脆隨遇而安在此等待,搞不好自己沒去找他,他就自動現身了也說不定。
孰料,從清晨到黃昏,太陽升起又落下,整整兩天,除了送飯的奴婢之外,連個鬼影也沒看見。
不行!她得有所行動!柳眉一蹙,蘭馨霍地起身,盈盈妙目浮上了「堅決」兩字。
可才又走了兩步,她又打住了腳步。
王府這麼大,她該到哪兒找他呀?
*** *** ***
一踏出卜總管為她安排的房舍沒多久,蘭馨開心地發現,幾個奴僕模樣的男子正圍在一起說笑著。
路長在嘴上,眼前這些人不正是她問路的對象嗎?
落轉妍笑,她輕移蓮步朝他們走去。
「幾位小哥,在忙哪?」
一幫僕役聽得這麼一句媚入心骨的話,全轉頭望向她。
這一見,男人們兩眼發直,眨也不眨。
笑聲似鈴,眼神如勾,蘭馨掩嘴輕笑,柔媚的望著他們。「小哥,請問大少爺的居所往哪兒走呀?」
一句「大少爺」就像一記悶棍敲醒了幾個大男人。這位標緻漂亮的妞兒是大少爺相好的嗎?他們面面相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姑娘,怎麼找我家大少爺找到這後院來了?你迷路了啊?」其中一名男子錯愕之後,壯著膽子問道。這男子看來清秀,眼底卻閃著輕佻。
唉!他們以為她是誰?青樓來的姑娘?笑意驟消,蘭馨媚眼滴溜溜地轉。難道穆齊納爾道貌岸然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
「小哥,你們可能誤會了。」復展笑顏,她解釋道:「奴家不是迷了路。承蒙大少爺相救,這會兒奴家就住在這後院裡。」她覷了一眼不遠處的屋子巧笑道。
「哦。」幾個大男人恍然大悟。「原來姑娘就是大少爺搭救回來的那位呀。」這事他們聽卜總管說過,卜總管還告誡他們不可前去騷擾呢。
「怎麼,小哥,你們以為奴家是什麼人哪?」蘭馨笑轉水眸,企圖探探穆齊納爾的真面目。「是不是大少爺常常邀請花樓來的姑娘尋歡作樂,才教你們錯認了?」
誰知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之後,爆出一陣笑。
「什麼事這般好笑?」蘭馨一愣,不解的問道。
「姑娘,這回換你誤會了。」那名清秀男子看了其他人一眼後,止笑回答道。「你別看我家大少爺長得雄壯威武,其實他最怕女人扭捏作態了,所以別說他叫姑娘來尋歡作樂是不可能的,就算路上見著了熟識的大家閨秀,他也是能避則避。」
蘭馨秀眉微挑。看來,穆齊納爾真是個不近女色、剛硬沉靜的正人君子。
「不過,之前姑娘指名找大少爺,我還真以為是打哪來的不正經姑娘,窮追大少爺而來,多有冒犯,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暗地裡翻了個白眼,蘭馨表面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姑娘,你找大少爺有事嗎?」另一名瘦小的男子滿懷著希望塔訕。
「也沒……沒什麼事。」蘭馨故做單純地低嚷。「就是想謝謝他而已……」
「那麼我給姑娘帶路,如何?」另一名壯碩的男子擠開瘦小男子,自告奮勇,想找機會多與美人相處。
「去去去!你們的工作都沒做完就想偷懶!」清秀男子將其餘兩人拉開,接著,擺出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慇勤地說:「姑娘,還是由我來給你帶路好了。」
話一出,立刻引得其他人不快,一群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起了爭執。
「耶,小哥,你們別這樣……」蘭馨站立一旁拉也不是,說了又沒用,在無奈地瞧了半晌之後,一旁納涼去了。
唉!狗咬狗一嘴毛……瞧著幾個大男人為了女人,連對方的祖宗八代都不放過,一抹不屑之中隱含著自傲、有趣的笑,不自覺地在粉臉上輕揚。
平時便有積怨的三人越吵越凶,眼見就快大打出手之際,一聲斥喝冷不防地傳了過來。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給我住手!」
穆齊納爾?!
蘭馨猛一轉頭,落入眼底的果然是他。
「大……大少爺……」一見主人一臉凝肅地朝他們而來,幾名僕役嚇傻了。
一走近,穆齊納爾劈頭就罵。「堂堂男子漢,為個女人爭風吃醋、見色忘義,這像話嗎?」原本他只是想來看看蘭兒,一盡地主之誼,沒想到遠遠卻撞見她和幾個奴僕談笑風生。在感到頗不是滋味之際,他又走近了些觀望,卻見幾名大男人為了帶路獻慇勤,竟爭論不休到要大打出手,令他不禁火冒三丈。
見色忘義!蘭馨不禁訝然地望著他,杏眼中蘊積著一抹氣焰。
「對不起……大少爺,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
劍眉微蹙,穆齊納爾一揮手,不悅地說:「好了,下去吧!倘若再犯,絕不寬貸!」
幾名僕役高興地忙低頭哈腰。「謝謝大少爺……謝謝大少爺……」
一等僕役走遠,蘭馨還沒發作,穆齊納爾轉過身來,一臉肅穆。
「看他們為你而吵,你很得意是不是?」此刻他腦際裡浮現的是方纔她袖手旁觀,臉帶譏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