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齊納爾渾身一僵,蘭馨不禁一歎。
「穆齊納爾,我的身世我從未對人言,不過,今兒個我就同你說清楚,免得你我越陷越深。」淒然一笑,她埋首在他懷裡,有坦承一切的打算。「其實我的出身並不好,因為我娘是個青樓女子。」
聞言,穆齊納爾不禁微微一震。之前的浣風,現在的蘭兒,想不到自己和青樓女子還滿有緣分的。
與一般男人無異,他開始嫌棄自己了。錯認他的震撼,蘭馨唇邊的笑滲入幾分譏誚。
「我娘出生在揚州,自小便被賣到了著名的青樓。」她收斂神色,「她十七歲初次接客時,好死不死地遇上了我爹。兩人雖就此過了一段甜甜蜜蜜的日子,可好景不長,有一天,我爹留下一大筆銀子給我娘之後便走了,從此再沒回來過——」
「你爹太無情無義了!」他氣憤地插話道。
蘭馨笑了笑,不置可否。
「後來呢?」穆齊納爾被喚起了好奇心,非常想瞭解有關她的一切。「你娘沒再遇上足以托付終生的人嗎?」
「有!還不少呢!」想起那些追逐她娘而來的狂蜂浪蝶,蘭馨不禁失笑。「可我娘只願意好好將我扶養長大,不想再涉足男女情事。」
「你娘真傻。」穆齊納爾忍不住評論了句,隨後,察覺自己失言,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批評的。」
「沒關係。」蘭馨一笑,眼中雲淡風清。「雖然我娘總說我爹是身不由己,但我以前也覺得我娘好傻……」回憶令她的眸子變得迷離,但很快地,她凝固焦距,望著穆齊納爾剛毅的臉。「可直到我遇見了你之後,才知道我娘並不傻,只是太癡……」
穆齊納爾終於明白蘭馨為何想逃了。「你怕重蹈你娘的覆轍。」
對上他澄澈瞭然的眸子,蘭馨一點否認的念頭都沒有。
「不會的,蘭兒。」四目交接,穆齊納爾真摯地說。「你不是你娘,而我也不是你爹。」
「是嗎?」柳眉一挑,她懷疑問道。「我的出身可不怎麼光彩啊!」她故意提醒他。
穆齊納爾展顏一笑,將她擁入懷中。「蘭兒,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他不嫌棄她嗎?蘭馨不自覺皺眉。
彷彿回答她的疑問一般,他又道:「我想娶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父母,更不是你的出身!放心,你不用擔心配不上我。」
「配不上你!」驚叫了聲,她微掙開他的懷抱。「我才不擔心這個呢!」
劍眉飛挑,穆齊納爾困惑地望著她。
「穆齊納爾,我告訴你——」蘭馨邊說邊坐起身,一臉自豪。「我娘雖然出身低微、雖然遭我爹遺棄,但她樂觀開朗又毅力過人,短短幾個年頭,便成了數家花樓的老闆,聲勢之大在江南一帶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雖然她最初的本錢依靠的是我爹留下的錢財,但她自己闖蕩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教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深以為榮!」
數家花樓的老闆!也坐起身來,穆齊納爾不禁傻眼。
「可她忙於打理生意之際,也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們母女倆的感情不知有多好呢!」蘭馨感念說道。「而且舉凡琴棋書畫、權貴之家的禮儀風範,她是竭心盡力為我搜羅名師,就怕辱沒了我爹的姓氏。」
「你爹的姓氏?」他納悶的問。「你爹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嗎?」
蘭馨一愣,隨即慍怒地白了他一眼。「你很希望他是個大人物嗎?」她反問道。「這樣我就配得上你了?」
「我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
「哼!少在我面前提我爹!」她鄭重地警告了聲。
「是……」這下子,他終於明白蘭兒亦莊亦邪的複雜個性是怎麼回事了。「那你娘過世之後,你一定很傷心了。」虛軟一笑,他又躺了回去,開始感覺渾身不對勁。
「是啊,所以我為了避免觸景傷情,心一狠便將青樓易主,一路流浪到了京城。」蘭馨避重就輕,心虛地覷了一眼穆齊納爾,這才注意到他眉頭緊皺。「你不舒服嗎?」她緊張的問道:「我去請大夫好不好?」
穆齊納爾立刻揪住她的手臂。「不用,你就是我的大夫。」語出真心,他手上一使勁,便將她拉躺到他懷裡。「讓我抱著你睡一晚就沒事了。」有她在懷裡,他便有如置身天堂。
「你喲,越來越油嘴滑舌了。」蘭馨忍不住笑捶了他一記。「原來你的憨厚老實全是裝出來的。」
「冤枉啊,好蘭兒。」穆齊納爾抱緊了她喊冤。「我原來真是憨厚老實,可自從有了名師教導之後,便開了竅了。」領略情人之間打情罵俏的樂趣,他不再木訥口拙。
「少來這一套!」水媚的眸勾了他一眼,蘭馨忍不住啐了聲。「說,你用這一套拐騙了多少女孩子……」這話本是無心,卻令她突然想起穆齊納爾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穆齊納爾!」她霍地撐起上身盯著他。「你曾說過你已經有了意中人,她是誰?長得如何?你快給我從實招來!」
穆齊納爾暗暗叫苦之餘,心知這小妮子的刁鑽,是以也不敢隱瞞。「我說、我說……可說了之後,你可別笑我。」歎了口氣,貪圖抱她在懷裡柔軟溫熱的感覺,大手一伸,他半拉半扯,她半推半就,兩人又摟在了一起。
真是「烈女怕纏夫」!白了一眼,捶了一記,讓他緊摟在懷裡的蘭馨不禁暗歎。
「好了,我不笑你,你快說,是哪家小姐如此了得,能讓你這根千年木頭動了凡心!」蘭馨追問得有些酸溜溜。
不以為意她對自己「木頭」的稱謂,卻無法不想起那個沒有臉孔的人影,穆齊納爾不禁又歎了口氣。「她……是在涵香館中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女子。」
「涵香館?青樓女子?」她不禁低喊了聲。
出身高貴、前途無量的他竟喜歡一個風塵女郎?抬頭覷了他一眼,她不禁又想:他不喜流連聲色場所,又不近女色,必定是在上涵香館尋訪慕嗥時,無意中結識這名女子的,不過,話說回來,她在涵香館中也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時日,怎麼沒聽說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