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好久不見。」儘管明白這可能是場鴻門宴,但蘭馨見到了赫捨裡氏,還是很開心。
「坐吧。」赫捨裡氏拉動嘴角勉強笑了笑。要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見了蘭兒也該是歡天喜地的。
「謝福晉。」
蘭馨一坐,定晴一瞧,赫然發現赫捨裡氏神情憔悴,蒼老許多。
「對不起……」一明白赫捨裡氏為何憔悴、為何蒼老的原因,她不禁紅了眼眶,逸出一聲道歉。
赫捨裡氏立刻心領神會。「這也不能怪你呀……」一聲體諒,她也忍不住眼眶發熱。「可是,蘭兒,也請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苦楚……」說著說著,一顆淚珠滾落而下。
蘭馨無法自抑,也陪著掉淚。「他……他還好嗎?」這是她目前唯一關心的事。
「不好……非常不好!」赫捨裡氏一想起兒子,淚流得更急了。「王爺已經知道你的過往,而幾天前,穆齊納爾突然向我們提要娶你的事,父子倆一言不合,當場大吵了起來。」她抹了抹淚,鎮定心神。「你也別怪王爺,他生性耿直,觀念守舊,但經過慕嗥前妻之事後,他也不再存有門戶之見,可偏偏你淪落風塵,這點他是萬萬不能讓步的。」
「蘭兒明白,更無絲毫埋怨之意。」蘭馨吸了吸鼻子止住淚,很快地冷靜下來。
「你明白就好。」赫捨裡氏感覺得到蘭馨並非惺惺作態,欣慰地直點頭,隨後,她神色一沉又說:「可是穆齊納爾怎麼說都說不通,從頭到尾就是堅持非你不娶,於是,王爺就將他關了起來,不准他踏出房門一步。」
蘭馨訝然地望著赫捨裡氏,她曾想像過可能發生的爭執,但不知父子倆會鬧得這麼僵。
而赫捨裡氏說到這裡,又紅了眼眶。「蘭兒,你知道嗎?穆齊納爾一被關了起來,便絕食抗議,到了今天,他竟發狂似地徒手捶著門窗,企圖要破門窗而出,好見你一面。」
蘭馨一震、腦中空白,只能任由淚珠一顆顆順頰而落。
「他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呀!」赫捨裡氏哭喊著。「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他這麼糟蹋自己?所以我瞞著王爺,和你見面……蘭兒,求求你,放過他吧……」
她邊說邊作勢要跪下,嚇得蘭馨回過神來,連忙攙扶住她。
「福晉,您別這樣……」
兩個原本情同母女的女人互望了一眼,忍不住抱頭痛哭。
「蘭兒……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赫捨裡氏抱著蘭馨涕淚縱橫。「可是你的背景……上天捉弄、上天捉弄!我也沒法子呀……」
「福音,別說了……別說了……」聲淚俱下,蘭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蘭兒……蘭兒知道怎麼做了……」
當初,她真沒想到自己將他逼到了懸崖邊,也等於將自己推入了死胡同。他若真的罔顧孝道娶她,那他便不值得她愛慕;可是他若拋不下一切,她又忍不住失落。
可眼下,面對越來越複雜的情勢,她必須力挽狂瀾、另辟生路。
「你……」赫捨裡氏淚眼相望,難以置信蘭馨如此輕易便讓步了。自己沒看走眼,她的的確確是個好孩子,只可惜……
蘭馨破涕為笑,溫柔地替赫捨裡氏抹去淚水。「福晉,您別擔心,情況會好轉的。」她安慰了句,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方巾帕,慎重地放在桌上。
赫捨裡氏不解地看著蘭馨小心地翻開繡帕,露出兩隻小紅袋。
「這是一對龍鳳玉鐲。」蘭馨邊說邊拿出其中一隻,交到赫捨裡氏的手上。「袋上有我娘親手為我繡的名字,請您拿著這個信物勸勸穆齊納爾,就說我要他為了我倆的未來沉住氣、保重身子,我相信他會聽的。」
為了求證,赫捨裡氏打開了袋口一探,裡頭果然是一隻玉鐲。小心取了出來,她立刻讓它精緻珍貴的模樣吸引住了。
「這是我爹給我娘的定情物。」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玉鐲,蘭馨陷入了往日回憶。「我娘要我也做定情之用。」
赫捨裡氏一驚。「蘭兒,你不是已經決定離開穆齊納爾了嗎?怎麼……」
「福音,您別緊張。」蘭馨恬淡一笑,喃喃又說:「這就當做是浣風離開穆齊納爾的紀念吧。」
「這是什麼意思?」赫捨裡氏聽得有些迷糊。
蘭馨淡笑。「福晉,這就代表這世上再也沒『浣風』這號人物了。」
赫捨裡氏還是不解地望著她。
蘭馨斂起笑意,轉為誠懇。「福晉,您別想太多,只要相信蘭兒愛他之心天地可證,絕不會害他的!」
放下困惑,赫捨裡氏自然明白這個「他」指的是誰。此時,她不禁替兒子感到惋惜,替自己感到遺憾。搖頭歎息中,她將玉鐲收到紅袋中,謹慎地收藏在懷裡。
「蘭兒,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蘭馨漾開笑容,心中早有定見。「福晉,只要等穆齊納爾冷靜下來,您再求王爺放了他,屆時,我已遠走高飛,他找不到我,日子一久,再熱烈的情愛也會冷卻下來的。」蘭馨知道這話過於樂觀,但她眼下也只能這麼說了,隨後,她輕鬆一笑又道:「往後他總會遇上另一個女人,忘了我的。」
感染了她的情緒,赫捨裡氏不禁舒了舒眉眼,隨後,她瞅著蘭馨,歉意十足地拉起了蘭馨的手。
「蘭兒,苦了你了。」
「不苦!」蘭馨綻笑,如三月春花。「況且有苦方有甜呀!」
赫捨裡氏怔怔地望著她,試圖找出一絲她強顏歡笑的證據,卻毫無所獲。奇怪,剛剛她才聲稱愛穆齊納爾的,可這會兒怎麼半點生離死別的愁苦也沒有?
蘭馨感覺得到赫捨裡氏的疑慮,卻不想再多解釋。
眼下,她的「試卷」已有令她滿意的「答案」,這就夠了。
「福晉,蘭兒告辭了。」微微頷首致意,蘭馨起身往門邊款款移去,美好的唇也漸漸牽扯出一抹欣喜、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