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總是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劣根性,對於逆來順受的女人,初時也許會滿足於這種優越感,但日子一長,便會厭惡這種死海的單向流動,反而想與有點叛逆個性的女子交手。
他終於知道自己在日本這麼多年,卻沒有與任何一個日本女子深交的原因了。委實是因為,她們總拿捏不住順從與叛逆中間的尺度。
擬於承諾,他也不便讓渡邊百合難堪,停了幾秒說道,「百合,最近我比較忙,失禮之處請勿介意,待我忙完後,再邀妹子一同飲茶。」他說得含蓄,卻不待對方反應,便拉開主臥室的水門。
渡邊百合早巳為他的翩翩風采而迷眩,連忙九十度躬身連忙應答,「百合願為山口大哥烹茶撫琴。」
她弓身多時卻不聞他回應,一抬首便瞥見和室內端坐著一位有如初雪般的長髮女子,正幽幽側反過身迎向山口嘗君,平靜的表情匯聚著獨立遺世的絕美。
「她……是誰?」這幾近耳語的問話聲像是自問,也彷彿問著一旁的山口賀夫。
山口賀夫「不負所望」地笑答,「她就是大哥的……怎麼說呢!反正關係複雜。」
渡邊百合聞言後,霍地點燃她幽黯已久的妒嫉火苗……
紀香緹也在此時眺見門外的渡邊百合,好奇地問著手持藥素的山口嘗君:「你有朋友來呀?」她直覺知道門外嬌客那種眼神,是獨為他而發的。
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宛似身處在氤騰的蒸氣室裡,眼前一片迷濛,胸口直感窒悶。
山口嘗君卻不讓這兩個女人有機會寒暄,手一收,和室木門在頃刻間被闔上了。
「吃藥的時間到了!」冰冷的聲音,為雙方所有的好奇劃下休止符。
第五章
渡邊百合為了扳回頹勢,今兒個起了個大早,便鑽進山口家的廚房裡忙了起來。她最拿手的就是茶道與花道,想借此讓她的山口大哥刮目相看。
早有盤算的渡邊百合,將事先從家裡攜來的茶具一一洗、拭淨,還不忘準備飲茶時的精緻小點心。兩個小時下來,她已備妥下午茶的所有東西,剩下的就是好生打扮自己了。
思至此,她滿懷希望地折回客房妝扮起來,抹紅塗綠、青絲重盤,和服一整再整,直至臻境才罷手。
一切就緒後,她卻蜇身前往山口嘗君的主臥室。
提了口氣,渡邊百合輕敲了敲他的和室門,四肢竟不爭氣地微顫著。
「哪一位?」宮內嬌呢的嗓音,霎時將渡邊百合繃緊的神經切斷。
這女人是誰?為什麼可以待在山口大哥的房內?
錯愕的當頭,她立刻想到一張絕塵的臉!
難道是……她?!
是妒嫉也是怒,拳掌不自覺地掄緊,隨即又為訓練有素的「家教」所壓抑,清喉潤胸地低聲問,「請問山口大哥在嗎?」
紀香緹拉開和室門,友善地望著她,「他不在這裡,他住隔壁。」
隔壁?隔壁?!她有沒有聽錯?!
山口嘗君竟然將他的臥室讓給這個女人,自己卻屈居於鄰房?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能得到天大的榮寵?
炙熱的妒火一發不可收拾地熾燒著,那昭亮的眸光突地閃著嗜血的星芒,卻在聽聞山口嘗君的喚聲盾,迅速退去。
「百合,找我有事?」
「哦,山口大哥,對不起,百合為您及二哥準備了一些下午茶,盼大哥賞臉。」一轉瞬,渡邊百合烈焰的星瞳漾出水靈的晶光,躬身作揖地向自嘗君作出最深的邀請。
「百合妹妹最擅茶道,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我怎能錯過?」山口嘗君不察渡邊百合的心眼,也為自己多日的怠慢而語露輕鬆。
「謝謝山口大哥的褒揚,百合不敢當。」又是躬身一揖,應對得宜。
「香緹,我們一起去品嚐百合妹妹的絕佳茶藝吧。」他問得禮貌,但口氣卻堅決地令人不能迴避。
紀香緹頓時一怔。原來,她就是渡邊百合!
果然如賀夫所言,是個美人。依山口賀夫上次話中之意推測,眼前的渡邊小姐應該是——將來的「山口夫人」……不知怎地,這四個字登時像根針刺入她的心窩,令她又痛又酸。
「我也去?百合小姐好像沒有邀請我。」她置身事外地說道。
「對!你也去。」他不喜歡她的口氣。為什麼她就不能像日本女人一般順順服服的?
「是啊,歡迎你一起來。」渡邊百合為了在山口嘗君面前,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瞬間堆滿笑容,熱忱相邀。
「不知這位姐姐該怎麼稱呼?」她笑臉迎人的睇向山口嘗君,爾後又瞟向紀香緹。明是尊稱她姐姐,但那眼神卻沒有了點真誠,活像戴了面具的日本娃娃。
紀香緹對上那雙眼,倏而心驚——
「我——我只知道我現在叫紀香緹。」這個女人擅於心計!因為她的一顰一蹙,竟可以在瞬息間轉換,應該是個難纏的人。
「紀姐姐啊!你——你怎麼了嗎?」渡邊百合覺得她的背景絕對不簡單,尤其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竟能住進山口嘗君的主臥室,她的影響力,或者說是她的乙力絕不在自己之下。
她不容許這種發生。山口大哥只可以是她一個人的!。
「我——」紀香緹不知如何說明原委。
「不說這些,我們一起去品茶吧!百合妹妹的茶藝在整個東京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還曾獲得過金茶獎,對吧?!」山口嘗君又將目光凝向渡邊百合。
紀香緹心口繼而又是一陣擰疼。
她也說不分明,為什麼不喜歡他如此讚美另一個女人,難道只因那天他們有過「肌膚之親」,而對他產生了獨佔欲?
山口嘗君見紀香緹仍舊沒有反應,微慍的道,「怎麼還不走?」
「哦。」她再次回神,卻為他的不耐煩感到些微惱怒。
「紀姐姐,自哥哥希望你去,你就一起來嘛。」渡邊百合雖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但礙於山口嘗君在場,也只能溫柔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