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他們每回都在我耳邊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才被要求學習日語。」她說話的聲音極微小聲,但依綠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難受。
「風彌澈,就是醫師每天在我耳邊重複的名字,我不認識他,他們讓我看了許多有關他的報導,還告訴我,只要讓他愛上我,那我就『自由』。」最後的自由兩字,她是用英語說出口。
「所以你來日本,然後真的讓少爺愛上你?」依綠的聲音中有憤怒,但不是針對蘭鄀,而是針對那些殘忍利用她的人。
「他真的愛我嗎?」蘭鄀自嘲的苦笑,笑中帶著淚水。「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畢竟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如此短暫;但如果我是他,就算曾經動過心,也不會再愛上一個曾包藏禍心要來害自己的人。」
「但,你卻愛慘了少爺。」依綠說出事實,蘭鄀怔忡不語。
良久,她才說:「愛上又如何?當寶寶生下後……」她沒把話說完,只用長長的喟歎做結束。
依綠見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無法說些什麼,遂起身擁抱她,當作無言的安慰與支持。
而她們的對話,全被踅回來的颯西聽見。
颯西默默的將所有的事情都牢牢記在心裡,想等到有機會再跟風彌澈轉述,只希望事情最後的發展不會令人難過。
* * *
從橫濱到東京,風彌澈很難得的讓司機替他開車,因為他知道自己心裡有太多紛擾,而在這種狀況下開車,是對生命不負責任的作法。
回到東京,他並沒有直接回主宅,相反的,他選擇公司頂樓做他的落腳處,這也是為了避免回去恰好和他不想面對的人當面起衝突,但他萬萬沒想到已經有人在公司會客室等他回去。
「少爺,蘭家的人,在會客室待你有好一會兒了。」大廳守衛一見到滿腹心事的風彌澈,就像見到救星般的恭迎,忙不迭的報告。
「蘭家的人?」風彌澈停下腳步,皺眉反問。
「他們是這麼說的,還說要找你要回他們家的人。」守衛盡責的一五一十說道。
抿緊薄唇,他大步走進專屬電梯,直達會客室樓層,果然在他跨出電梯的同時,見到他平日誓言不加班的秘書,現在正站在電梯口迎接他。
秘書從他的表情知道他心情不佳,所以不廢話的跟隨他進入會客室。
「阿澈……」蘭老太太在見到他時,不禁激動的向前跨出一步,手也忍不住朝前伸出。
繃著一張臉,風彌澈視而不見外婆伸出的手。
「兩位有何指教?」他客套得恍若來者是陌生人。
「阿澈你……」蘭老爺子氣結,卻不能責怪他什麼,畢竟他們從未相認過,又豈能強求。
頹然放下手,蘭老爺子只能任隨他劃出鴻溝。
「阿澈,我們想帶蘭鄀回台灣。」蘭老太太低聲下氣的說出來意。
「鄀鄀?她失蹤這件事,你們應該知道。」他懶洋洋的接過秘書遞上的黑咖啡,喝上一小口後,才回應道。
「她不是已經被你找到?」蘭老爺子擰眉。
「喔?是嗎?你們確定嗎?」風彌澈冷眼看著眼前與他有一半血緣的外祖父母,雖他試著想找出親人間的親密感,但卻無法做到。
「有人告……」蘭老太太衝口要說的話被蘭老爺子給制止。
風彌澈挑眉,冷笑藏在眼底。
「這應該是合理的推論,」蘭老爺子從容的說,「蘭鄀和你的牽扯,不是只有那些天而已。」
「就算她在我這裡,你們想,我會把她交給你們嗎?」他一副挑釁的姿態,讓脾氣不好的蘭老爺子動怒。
「好歹我們是蘭都的家人,而你,也是我們的孫兒,但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他咆哮著。
「你們當我是孫子嗎?」風彌澈也提高嗓音反諷。
蘭老太太的臉頰頓時刷白,而蘭老爺子的氣焰也突然消失些許。
「或許我們虧欠你,但我們撫養蘭鄀長大,讓她免於餓貧,再怎麼說,她都得隨著我們回台灣,那裡才是她的家。」蘭老爺子的態度仍然強硬。
「你們真的這麼認為嗎?」
「我們養她、育她,虧欠的是她不是我們。」蘭老太太自我防衛的道。
「就因為你們覺得她欠你們,所以才會讓人對她下深度催眠,讓她來對付我?」他相當不爽。
「你胡說些什麼?」蘭老爺子不解的皺眉,並怪異的望著風彌澈。「什麼深度催眠?」
風彌澈一臉不屑的笑出聲。
「你們第一次到主宅找我時,跟在你們身邊的人親口告訴我,蘭鄀被人下催眠指令,要她來勾引我。」
「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蘭老爺子一臉震驚的駭住。「就算我們對蘭鄀再不好,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那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侄子和你說些什麼,」蘭老太太替自己和丈夫澄清,「那時我們倆還沉浸在終於見著你的喜悅中,其他人說了哪些話,我們根本就沒印象。」
風彌澈審視的望著眼前的老人家,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相信蘭老太太的話。
「不是你們,那會是誰?」他陷入沉思。
「阿澈,你相信我們?」蘭老太太顫抖的問,因為這是他首次表現比較和善的態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相信你們,或許,和我母親有關吧?」他一臉無奈。
「小沁……」蘭老太太突然掩面啜泣,她福薄的女兒。
「你……你願意認我們了?」蘭老爺子也是一副激動的模樣。
「我有說嗎?」轉過身,風彌澈好恨自己不是真的那樣討厭他們。
「咳,」蘭老爺子回過神來,轉移話題,「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發生?」
風彌澈陷入沉思,他也猜不出對方為何憎恨蘭家和他。
「派人去把一切事情調查清楚吧,」蘭老太太說道,其實她知道侄子蘭旭的野心大,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喪心病狂,希望事實的真相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她現在只想著一件事,「阿澈,你可願意喊我一聲奶奶?」她的臉上儘是冀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