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停在人潮來來往往的大門口前,人們冷漠的擦肩而過,只有偶爾幾個行人將眼光停留在這兩個外貌亮眼的男女身上。
人樵看出心喬在故作冷漠,敏感地覺得她的心——開始變了。
「有勁告訴我,你父親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沒有,你什麼忙都幫不上的。你自己不是也很忙嗎?怎麼會有時間來南部呢?」心喬咬緊牙關說,深怕洩露了內心真正的感受。
「我打了幾十通電話要找你,可是你都不接……小喬,我不懂,你為什麼變了?」
「我本來就是個善變的女人,人樵,你不是這樣說過我嗎?」
他急忙接口。「那是我過去愚蠢的誤解,現在我已經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我想我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
「小喬,我只記得上次我們在海邊說過的每句話,我的想法還是不變,我說過的話都是認真的,我以為你……」人樵深吸了—口氣,想不到他會在這裡不顧自尊地懇求得到她肯定的答覆。
「人樵,經過父親這一場病,我才發現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那天我們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只不過環境會改變一切。我說過,我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我不過是對命運感到無能為力。我害怕貧窮的生活,我害怕我無法在競爭的社會裡生存,我害怕沒有把握的愛情,我害怕一個看不到的未來。人樵……你應該會懂得,你自己就說過,你痛恨過去貧窮的生活,你絕對不要再過,一次從前那種灰暗的生活。」
「那又怎樣?我是不會再回頭讓自己陷入從前那種灰暗的田境,所以才會選擇繼續求學,好讓我能夠更有自信掌握自己的未來。這樣有錯嗎?」
「不!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只是你如果選擇我,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大傻瓜,我什麼都沒有,還綁了一身的牽牽絆絆,你會被我拖累的,我害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該死的!我沒有你才會後悔,我不……」
她阻斷了他想說的話。「你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要聽我說完就好。」心喬可以猜想出人樵要說的話,為了挽留她,他一定什麼承諾都會講,可是就怕將來他們都會後悔。她浯重心長的說:「人樵,如果我放棄了劉醫生的追求,那麼我也是個大傻瓜。所以——聰明點吧!我們都應該選擇對自己最好的一條路。像幼盈,她會是你最適合的對象。」
心喬心如刀割地說這些話,離開他對她而言,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的。如果不是因為太愛他,她就不會選擇離開他。近日來,她歷經煎熬,沒有一天不想念著他,當她下定決心要擺脫掉台北的一切,也包括人樵的時候,她憔悴的臉龐掛上了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你在說些什麼?幼盈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決定留在南部,你不是也快要出外了?」
人樵聽出了心喬的絕望,她的話語間透露出一種對愛情放棄了執著的絕望。
「你在說些什麼?你是說你要選擇劉醫生,那就是你選擇的路?就算沒有感情你也無所謂?」心裡生起了一股寒意,他輕蔑的笑了起來,半帶譏諷,半帶無奈。
「不錯!人樵,我已經和劉醫生在交往了,這個星期以來我們天天在一起,他全心全意的照顧我父親,他也很關心我。而且我的母親非常喜歡他,他條件十分好,也很有錢,女人不就是在追求這種安全的保障嗎?我真的很幸運有這樣的交往對像——」
人樵不顧週遭人的眼光,失控地大聲怒吼。「不要再說了!那麼你呢?你喜歡他嗎?還是你喜歡的是他的白色外袍,脫下那一層外表,你看上了他哪一點?你為什麼要這樣屈就自己的心,你以為嫁給醫生,讓你的父母高興就夠了嗎?你覺得值得嗎?你真的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一個你不愛的人?」
他搖動著她的兩肩,痛苦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置於死地。
心喬艱難地推開他的手,無奈地說:「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人樵,你自己不是讓……」讓幼盈懷孕,你不愛她,可是為什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她幾乎要說出幼盈懷孕的事情,可是終究還是忍住了。
」你要說什麼?你為什麼又不說了?」人樵懷疑的問。
「沒什麼,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這裡是醫院,我們不要再吵下去了,你走吧!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人樵半瞇著眼,想要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他什麼都看不到,也想不清楚,他的眼神帶著些許喟歎和自嘲。
心喬看著人樵憂鬱的眉宇,真希望能夠用手輕輕撫平他臉上每一道哀傷的細紋。這時候的他,更像是羅丹雕刻出來的沉思者,極度的渴望吞下了所有的意念和愁傷,她看了,心都為他碎了。
「真好笑!我趙人樵像個小孩子一樣,在醫院裡吵著要一份得不到的感情。很可笑是不是?小喬,我懂了,我會離開的,好成全我們兩個人要走的路。你聽過一首詩嗎?我已經不記得是誰寫的了。」
「這一次我離開你,便不再見到你。」
「你笑一笑,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
「我以為我們的感情最缺乏的就是時間,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這份感情還欠缺很多,例如信任、執著,還有瞭解。坦白說,我真的不瞭解你了,但願我能夠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真正的改變,可是我沒有時間去理解。」
「人樵,你很快就會知道我離開的原因,只是我無法再多解釋什麼,我只想祝福你,只要你快樂……」
他的心痛苦的擰在一起,臉上卻帶著滄然的苦笑。「快樂?你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