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幾根銀針,烤過火,在男孩身上幾個要穴一扎後,她麻煩掌櫃拿來紙及筆,開了帖藥給婦人,順道抽起針,男孩慢慢醒過來。
「藥抓兩帖,出過汗後,孩子的病才會好轉。」凝雪憐愛地拍拍男孩的臉,「他的體質本虛寒,從小就得好好調理,他是男孩子最好也能習些強身健體的武藝,對他會有幫助的。」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婦人喜極而泣地擁著初醒的男孩頻頻道謝。
自覺做了件善事後,心情不錯,就在此時,頑皮的男孩趁凝雪不注意時,扯掉覆面的絲巾及席帽。
溫柔嬌美芳顯及那頭半白的秀髮教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凝雪錯愕地瞠大眼,大伙裡一樣的眼神及無聲的態度令她臉色急速轉白,臉低眼垂。
她的不一樣導致眾人的注意,這就是她執意以絲巾及席帽須面的理由。
「娘,大夫是位婆婆耶。」
一旁稚女純真的童語深深地刺傷凝雪的心,令她難堪地閉上眼。
姣美的面容配上半白如雪的長髮,看著眾人驚愕的表情,她覺得自個像個……怪物。
羞憤、不安的情緒在她心裡翻滾,身子不自覺發顫。
她只不過生病發變白,別這樣看著她——好不好?
上官無敵迅快取過扯落在地的席帽利落為她戴妥,無語扶起她,小心的護在懷裡,凜著臉撥開圍觀的冷眼環視,尋到那位領路的店小二,伸手揪高他的襟。
「佇在這兒幹麼,還不快帶本大爺回房!」
嚇得腿快軟的無辜店小二,在掌櫃同情的眼神下,只能扶著梯含淚領著他們至二樓的上房。
直到他們進入上房,被嚇得虛脫無力的店小二半走半跑地回到梯口,跌坐在梯階上喘氣拭冷汗。
還好佛祖保佑,幫他度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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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晚,客棧很早就關門休息,然而本應熄爐的廚旁,卻有人忙著添柴火燒煮東西。
上官無敵來回提水總共提了兩回,倒妥熬好的藥汁,剛完僅剩的熱水後,熄好火,回房前,撞見由茅旁出來的店小二。
「這位大爺,您有需要只需說一聲,我馬上為您準備。」這位客倌一表人才,但臉色冷得嚇人少碰為妙,況且要客人親自動手就表示客棧服務不佳,若讓對手曉得此事,那損失可大了。
「不必了。」
「那至少讓小的幫您將水提上樓。」客房服務是店小二的工作,他有責任幫忙的。
上官無敵不悅豎眉。「我都說不必了,你去忙你的事。」
「大爺,我……」好心好意幫忙卻讓人覺得多事,店小二的表情無辜極了。
他轉過身,忍下氣緩道:「若要幫忙的話,明日的早膳幫我準備兩碗淡粥,送到房裡。」他出手大方地遞過一塊碎銀,「賞你的,記得明早得送過來。」
店小二喜滋滋收好賞錢。「您的吩咐,小的會記住的。大爺若有事可來後房喚一聲,自會有人幫您的。」
上官無敵快步離開廚房,推開房門後,屏風後撥動的水聲頓時停止。
「別怕,是我。」他閉起眼將水桶推至浴桶旁,規矩退開數步。「水若不熱,可添點熱水。」
「夠熱了,我得留點給你。」凝雪帶鼻音的語調,透露她著了涼。
聽到她站起身所帶動的水聲,上官無敵極有默契地打開房門,守在門外待她穿好衣。
過了會,他敲過門後,才推門進來,瞧見坐在床沿拭乾發的她。
「藥微涼,正好入口。」他溫笑端過剛才熬好的藥汁。
凝雪連忙接過手,一鼓作氣飲下大半碗,小臉卻因苦味微皺,埋怨這貼藥怎麼這麼苦。
上官無敵捏顆圓珠般大小的桂花蜂蜜糖遞到她面前。
「很苦吧,含著它可以去去苦味。」還好事先買來備著,要不然她可就有罪受了。
她失笑。「這帖藥我有加味甘草,沒你想得嚴重。」又不是三歲小孩非要甜食誘哄才肯服藥。
瞭解她未深的人常常會被她四兩撥千斤的語氣給混過去,他卻不吃她這套,圓糖離她的唇僅有一寸距離,他輕哄,「都買了,不吃可惜。」
「又麻煩你。」這一路……不,該說這些年來,她不知麻煩他多少回。
他堂堂七尺男兒,又是神偷門下任掌門人,天下偷兒首,卻讓他為了個女人忙進忙出,若江湖上的人曉得此事會笑他窩囊的;可無論她怎麼勸他卻總是樂在其中,樂於為她做事。
唉……
「順道而買,一點都不麻煩。」見她面有遲疑,若有所思的模樣,他揮揮掌招回她的神,「含化它,你也得快快就寢。」
凝雪無法抗拒,微張小口含下那遞來的糖,溫暖悄悄沁進心房。
見他來來回回倒完浴桶內的水,僅以熱水拭淨手腳,便張羅晚上要睡的地方。
「無敵,你今晚要打地鋪嗎?」他向客棧多要了床棉被及草蓆,她猜得該沒錯。
「嗯。」
「那……被子夠暖嗎?」地有地氣,她擔心他會著涼。
「夠暖了。」上官無敵因她一句關心之語,眼中儘是溫柔。
凝雪不放心地赤腳下榻,取來掛在屏風上的披風,趕開他,親手幫他鋪好被、看妥枕。
「江南的氣溫雖不比北方冷,但日夜溫差大,委屈你以披風當被。」只要他們同房,他就是受罪的那一位。
上官無敵眼中的溫柔又深了幾分,乾脆坐於她鋪好的地鋪上,看跪坐忙於整理包袱的她。
其實凝雪的心柔如棉雪,縱使對他保有一定的距離,舉手投足間難掩對他的關切,而他有時還會沉迷於她柔細的動作裡。
他們之間牽扯的情線,有沒有隨著半年多來的相隨加粗?月老可否憐他的癡情,給予些許嘉許呢?
「咱們相處的這幾個月,你可有見過我著涼!倒是你,一路上不知病過幾回,教人放心不得。」各地多變的天氣折騰嬌柔的她,有幾回的夜還是他抱起她拍醫館大門求醫。
凝雪略白的病容微紅,怎麼也想不到他話說得如此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