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別是著了涼吧?」冉凝香臉色大變,連忙將方纔還要送人的皮裘披在蘭蘭肩膊上頭,一臉緊張。「是誰叫你跟出來的,也不穿得厚實些!」
就在她緊張的同時,納日宇熙的淡笑聲卻從馬上傳來。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冉凝香聽到了,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立刻回頭,狠瞪。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面對她的質疑,納日宇熙也回答得乾脆。
「你!」冉凝香咬住下唇,那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打人似地。
她啊!真真受不了這個命裡的天魔星,打從她出世的那一刻起,納日宇熙似乎就成了她背後的陰影,不斷地糾纏著她,這都得歸罪於父親,沒事跟英親王府走得那麼近做啥,家裡的五個哥哥,居然還有三個娶了英親王府家的閨女,分別成了她的大嫂、二嫂和四嫂,這三位嫂嫂也就是納日宇熙的姊姊,既然是姻親,連帶也使得納日宇熙到她家裡簡直就像在逛自家後花園似的。她最受不了的是,納日宇熙老是用一種對她知之甚詳的態度對待她,自己做什麼事則都是神神秘秘的,好比剛剛吧!人家要賣他傳家寶,他居然還不屑要,一副大爺我錢多的模樣,皇親國戚又如何?充其量就是二世祖罷了,她才不想跟他牽連上什麼關係呢!
「你真是個討厭鬼……」她咬牙切齒地說。
納日宇熙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換個新辭吧,你使用的字彙老是這麼貧乏,就是一天到晚往外跑,沒好好靜下來念幾本書的緣故。」
「什麼」他這不是在罵她沒知識嗎?冉凝香氣得一張臉蛋紫脹,都快噴火了,蘭蘭則是在不停打噴嚏的空檔裡,想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打圓場。
「小……小姐……有話好好說啊……」
「碰上他,我還能有什麼好話?」冉凝香杏眼圓睜,冷哼一聲。「本姑娘難得要做回善事,也被他從中搗亂,不如回家去睡覺!」
「早……早說嘛!」蘭蘭等這句話等很久了,眼淚差些就和著鼻涕掉下來。「小姐,那咱們就快回家吧!」
就在這個時候,冉凝香發覺似乎有什麼飄落在臉頰上,伸手一摸,竟是雪。
「又下起雪來了。」她不由得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時節總是這樣的。」蘭蘭隨口應答。「小姐,快走吧!」
才剛說完呢!她的身邊忽然就傳來一聲非常可怕的噴嚏聲響,蘭蘭一嚇,轉過頭去看,只見方才一直喊著不冷、不冷的主子,不知何時早就凍得雙頰泛紅,猶如醉酒一般了!
蘭蘭見狀,慌忙道:「小姐,快穿上皮裘!」說著她便要脫下已穿得溫熱的皮裘給主子套上,然而納日宇熙卻在這時輕踢馬肚,駕馬趨前。
「脫了皮裘,你也會冷,穿著吧!」他對蘭蘭說道,爾後轉向冉凝香。「你上來,我送你回去。」
那語氣,聽來既不是建議,更不是請求,簡直是命令。
凝香有些氣結的看著他,納日宇熙這人是怎麼回事啊!他忘了自己很討厭他嗎?
納日宇熙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張橫眉豎目的俏顏,心底卻只覺得好笑。動不動就生氣,修養真差啊!
不過也就因為如此,他從冉凝香身上得到不少樂趣,畢竟很少有姑娘家像她這麼坦率,雖然有時失之驕縱,不過都還在他制得住的範圍內,對付她的小姐脾性,他可也算是經驗老道了,就好比現在,他曉得依凝香的個性,是寧可自己著涼,也絕不會讓跟她一塊長大的乳姊妹蘭蘭挨冷受凍的。然而從她僵紅如柿的面部表情看來,她也肯定冷得發抖,只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跟他妥協,當然,對付這種情況,他自有一套辦法。
「怎麼,你的腳凍成柱子了嗎?要不要我幫個忙?」他作勢下馬。
冉凝香聞言,慌忙答道:「誰……誰要你幫忙?我自己會走!」
「那就上來。」納日宇熙斜眉眺著她。
「等等,我是說,我自個兒走回去。」
「在這種天氣裡?」納日宇熙抬頭看了看天色,雪花片片自空中飄墜,才不過在這佇了一會兒,肩膊上也堆了一層薄薄的白雪,霜冷路滑,寒意彷彿也更加重了。「你真的要用走的?」
「我就走給你看。」多說無益,實際行動比較快,然而冉凝香才一抬腳,蘭蘭就拉住她的手,哀求起來了。
「小姐,您別逞強啊!」
「我哪有……」
「您要是這般堅持用走的回去,這件衣服蘭蘭也不敢穿了。」蘭蘭作勢脫下皮裘。「您穿上這衣服吧!蘭蘭已先行穿暖和了。」
「你……」冉凝香一個跺腳,氣急。「怎麼這麼死腦筋啊!」忍不住回頭瞪了馬上那始作俑者一眼,納日宇熙卻只是挑了挑眉。
「小姐,主僕分際不能踰越啊!我怎麼能讓您受寒,自個兒卻裹著皮裘取暖呢?」蘭蘭義正辭嚴地道。
「喂。」納日宇熙道:「你們主僕情深是不錯,不過在外頭拖得越久,對你們的身體可是越不利噢。」
冉凝香何嘗不知道這點,看到蘭蘭咬牙發抖的樣子,她的心很快就軟了下來。算了,現在不是耍任性的時候,回頭看了看納日宇熙所騎乘的馬,她銀牙暗咬,只得走了過去。
「坐就坐,又不會少塊肉。」反正只是坐他的馬,也不算對他低頭還是屈服什麼的嘛!凝香低低地自言自語,對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緩緩踱步到大白馬身旁。
只見納日宇熙臉上卻是毫不掩飾地泛出勝利的笑容,伸出健臂,一把就將冉凝香撈上馬背,才讓她在自己身前坐好,一股淡淡幽香立即飄入他的鼻翼之中。
納日宇熙自然是曉得的,香味源自她身上慣常使用的玫瑰香露,而這些香露,都是由他自皇上御賜、外國朝使的貢品中挑揀出再贈與冉家,當然,要是冉凝香知道這是他送的,肯定打死都不會用。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透過姊姊把香露送到冉家去,冉凝香與嫂嫂們向來感情親睦,收取她們的禮品倒也頗順理成章,就這麼把玫瑰香露給用上了手,身上不時飄散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