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立原家的什麼人?」天川育廣問。
真矢聳聳肩,「我只知道她一個人住,在居酒屋當女服務生。」
一聽到對方竟是居酒屋的女服務生,天川育廣怒拍桌面。「胡鬧!」
面對父親的震怒拍桌,真矢倒是顯得氣定神閒:「我喜歡她。」
「你是天川家的繼承人,不能跟一個女服務生攪和在一起!」
「天川家的繼承人又怎樣?」他冷然一笑,「我可不認為我有那麼尊貴。」
「真矢!」天川育廣神情懊惱地低吼,「你只是想跟我唱反調嗎?」
真矢兩眼直視著他,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為了跟我作對,每次都故意欺負跟你相親的小姐,這次你也是為了跟我作對,才追求那個女服務生的嗎?」天川育廣語帶質問地道。
真矢挑挑眉,唇邊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
「我對她的感情恐怕比您想的要複雜多了……」說罷,他旋身走出了天川育廣的辦公室。
天川育廣面覆寒霜,懊惱全寫在臉上。
真矢是他唯一的兒子,是天川家的唯一繼承人,更是富美在這世上的唯一希望。他答應過富美,一定會好好栽培真矢,親切讓他成為一個成功的男人。
一直以來,他給真矢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當然,給他一個最好的妻子,也是他身為人父的責任。
明知真矢每次都欺負跟他相親的女孩,他還是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繼續地為他安排相親的對象,為的就是能幫他找到一個足以匹配他的名門淑嬡。
來歷不明的女服務生?他天川育廣的兒子怎麼能跟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
他當下有了決定。
拿起電話,他撥了個熟悉的號碼——
第八章
連續幾天,真矢都出現在裡綠工作的居酒屋裡。
他也不煩她,只是不斷地點菜,不斷地要求身為服務生的她,為他提供該有的服務。
終於,老闆夫婦倆都注意到這名年輕人連著幾天的光顧。
「裡綠,」趁著空檔,老闆娘偷偷地向裡綠打探,「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帥哥?」
「我……」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些菜是不是應該洗一洗了?」
知道她想模糊焦點,老闆娘似笑非笑地說:「你害羞?他在追你?」
「不……不是的……」誠實的她一下子就漲紅了臉。
「你真不會說謊。」老闆娘睇著她,笑了。「我看他不錯……」
「老闆娘,不是您想的那樣……」她一臉靦腆。
「呵呵……」老闆娘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我也年輕過,小妞。」說罷,她便轉身忙著其他事。
裡綠的視線穿過樓上的兩個花瓶中間的縫隙,看見了坐在角落的真矢。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偶爾會抬起頭來,像在找尋著什麼。
她知道……他在搜尋她的身影。這種被某個人找尋著、期待著的感覺,甜甜的、慌慌的,很有意思,很迷人。
不自覺地,她撇唇一笑——
「啊。」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地笑著,她驚羞地摀住嘴巴,懊惱極了。
她在想什麼?她怎麼能妄想天邊的星星呢?
「唉……」如果當時父親為她及正秀入了籍,又或者她媽媽就是正室的話,她應該已經接受真矢的追求了吧?
「裡綠,」此時,老闆叫喚著她,「八號桌的客人要點菜。」
「啥?」她一怔,八號桌?不就是他嗎?
他已經吃了兩個鐘頭,居然還要點菜?天啊,他不怕吃撐了肚子?
她起身,拿著點餐單走向八號桌。
見她過來,真矢抬起眼簾笑睇著她。「你出現啦?」
因為好幾分鐘沒看見她在店裡走動,他只好以點菜的方法引她現身。
她蹙著眉頭睇著他,「夠了吧?」
「嗯?」他不解地看著她。
「我說你吃了兩個鐘頭,已經夠了吧?」她說。
他一笑,「我還吃得下。」
「你影響我工作。」
「不是吧?」他唇角一勾,「我吃我的,你做你的,我沒礙著你啊。」
「你的眼睛盯著我,我沒辦法好好工作。」
「你在意?」他像是逮到了她什麼語病似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咦?」她微怔。
「我以為我就像隱形人或是空氣一樣,原采你還是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咧嘴一笑,「這算是好消息吧?」
「你……」她羞惱地瞪著他,但眼底卻見不著一絲的怒意。
「我要再點一份章魚醋。」他話鋒一轉,說道。
裡綠無奈又嬌羞地瞪視著他,飛快地在點餐單上劃上一筆。
「吃完了快走。」說罷,她轉身而去。
*** *** ***
裡綠下班的同時,在居酒屋吃了一晚上的真矢也付了帳,跟著裡綠一起「下班」。
「我送你回家。」他說。
「不用,我自己……」
「你也開車?」他打斷了她。
裡綠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有兩條腿。」開車?她哪那麼好命啊?
「你要走回家?」他挑挑眉,「走路有益身體健康,我陪你走。」
「你……」
「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你這個人還真是……」她一臉被打敗了的無奈表情。
被討厭的男子追求,當然覺得厭惡,甚至噁心;但當追求你的男子恰好是你喜歡的人時,那種明明心動卻不能接受的感覺,卻比厭惡噁心要來得難受。
她拒絕他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因為喜歡他。
當她越是喜歡他,就越覺得自己有責任不讓一切開始。
「隨便你吧!」她將包包往肩上一甩,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真矢跟在她身邊,沉默地陪她步行在夜色中。
以往,裡綠總是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怕倒不見得,但寂寞肯定是有的。
正秀曾說過要來接她,但她希望他好好在課業上衝刺,將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而今天,安靜的夜裡,兩種截然不同的腳步聲響著,一個是她的,一個是……他的,令她感到無比的安心,就連那總是糾纏著她的該死的寂寞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