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人視承諾如生命,他嚴格遵守與雷老爹的約定……」黑人在方穎的保證與追問下,一一道出雷焰與雷老爹的秘密。
沒有人是該斷絕過去、斷絕記憶,像浮萍一樣飄流的,總該有一個知道主人過去的人,把他的生命串連起來,讓他一生沒有遺憾。
但願上帝厚待這個守信重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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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浪濤聲。
方茵在清醒的第三天,終於分辨出從遠方傳來的是浪濤聲。
浪濤聲使她想起過去,想起她和方彥留在沙灘上那串長長的足印,想起那些嬉笑怒罵,更想起他們要當對方的月亮和太陽。
浪濤一波又一波,傳入耳膜裡,就像打在心上,訕笑她的無能和軟弱。
她該殺了雷焰以保貞節,就算殺不了他,也該殺了自己以對方彥交代,結果她非但什麼都做不成,還每天吃他煮的食物,每夜與他同床共枕。
為什麼他知道她喜歡的食物?為什麼他知道她愛喝的飲料?為什麼他知道她愛聽的故事?
一如他所說的「我會珍惜你」,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惜和呵護,但是這一點意義都沒有,她唯一等的、愛的,只有方彥,除了方彥,她無法真正動心去愛。
「我是自願的,只要你別再想死,別再逃就好。」他告訴她。
「你有和方彥相同的胸襟和深情,但是你不是他。」除了提到方彥會心痛之外,她的心情很平靜。
「我知道要改變你很難,但這是我的機會。」他絲毫不放棄。
「你是偏執狂。」
第一天他買了魚、肉、蛋、蔬果回來,煮好清粥小菜後,就沒再綁著她。
他一放開她,她當然就逃,但是沒逃兩步,就被他一手撈回。
「你不餓嗎?」他淡淡的問完,把她放在桌邊,好像她的逃跑行動只是小孩子的玩笑。
「我不吃。」她負氣甩頭,拒絕食物的誘惑。
「是嗎?我以為你愛吃番茄炒蛋、清蒸黃瓜、炸魚丸和……」
雷焰還沒說完,方茵的肚子已經咕嚕咕嚕的叫起來。
「不吃、不吃、不吃。」她用雙手抱住肚子,以隱藏令人臉紅的叫聲。
可惡,他怎麼專拿她愛吃的來誘惑她?
「那你當然也不吃獅子頭嘍?」這是她最愛吃的。
「我要吃!」這三個字未經思考即地脫口而出,她就是禁不起獅子頭的誘惑。
「先吃點湯和粥。」怕突然吃太硬的食物,她腸胃會受不了,所以他還另外煮了湯,「把嘴張開。」
「我自己吃。」方茵開始懊惱起來。她應該反抗到底的,怎麼可以變得這麼服從?
唉,不行,面對他和善的態度,她就是無法板起臉來反抗,更無法把他辛苦做的食物打翻。
唉唉唉,她這算不算婦人之仁?
「不行,我不敢冒被碗打破頭的危險。」雷焰似真似假的說。
「你敢把我綁起來,就該想到會有什麼俊果。」口裡雖這麼說,但她卻從來沒想過這麼做。
「算了,還是我餵你好了。」
「我有手。」
「敢再有意見,我就再把你綁起來,讓你的手失去自由。」
從那之後,方茵即使沒被綁起來,也不敢亂動。
他對她很好,除非她惹他生氣,否則絕不惡言相向;除非她想跑,否則絕不將她綁起來,只是不管她願不願意,他總是隨時吻她,每晚抱她。
他也會帶她出去散步,只是出去時,他用手銬的一端銬住她,另一端銬住他自己,說不讓她有任何離開他的機會。
他對她愈好,她愈惶恐想逃,因為她心中雖然已經沒有空位放置他的感情,方彥的影子卻愈來愈淡了。
「方彥在哪裡,你可以告訴我嗎?」她還是想去找方彥,在他的影子從自己心裡消失之前,她要找到他。
一償相思也罷,做個了斷也罷,他是她精神的依歸、生命的依賴,沒有找到他,她永遠心願未了。
「我不知道。」每次遇到這問題,他總是板著臉這樣回答,然後發火,「除了他之外,你的心裡、眼裡,可不可以試著放進別人?」
「不能。」如果可以,她就不會這麼痛苦。
雖知這是意料中的答案,雷焰還是為她的斬釘截鐵有受傷的感覺,「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他?」
如果他還是方彥,一定會為此欣喜欲狂,但他已不是方彥,而是雷焰,因此他為此而痛苦折磨。
「你為什麼執著於我?」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恐怕是一樣的。
雷焰將被他的手指纏著的她的手拉到唇邊親吻,那種無言,令她動容。
「你能等他十年,我就能花二十年讓你愛上我。」他真摯而堅持地宣示。
這是他欠她的,誰教他讓她苦苦等了十年?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能不能給他二十年的時間,只覺得心情很複雜。
「給我機會,你並不會有損失,是吧?」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她無法回答,那時的心情,甚至亂到一點都沒發現日夜充斥在耳邊的浪濤聲,更沒發現這裡是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小鎮。
收起飄遠的思緒,她望著窗外。
方家孤兒院就在後面的小山丘上,再往前走就是海邊,後面那條街是全鎮最熱鬧的,她每天放學都要經過,左邊那家雜貨店現在變成了超商,右邊蓋起了學校,再過去蓋了鎮公所……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雷焰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百思不得其解。
說不定在十幾年前,當她還是個愛哭丫頭時,曾經和方彥一起走過這條小巷……
她又惻惻地思念起方彥來,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們去那邊找找。」
外頭一陣吵雜,其中有熟悉的聲音,方茵往下一看,奇跡似的看到方穎。
「阿穎!」她開口呼喚。
「阿茵?」方穎馬上抬頭看見她。
這幾天的時間,方穎已經查出雷焰就是方彥,所以也就輕易地猜想他會把方茵帶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