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一黯,「妳先坐下來。」他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沙發。
她依言落坐。
「要喝點什麼嗎?我讓秘書倒杯咖啡……」
「經理,我們現在是在自家公司,我是你的員工,就不必這麼客氣了吧?」她提醒他。
「說的也是。」梁以聰自嘲地撇撇唇,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簽字筆,有意無意地把玩著,卻是沉吟未語。
他該不會也不曉得如何處理這尷尬的狀況吧?於香染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同情,發現自己不是唯一慌張的人,讓她感覺好上許多,櫻唇甚至能淺淺揚起笑弧。
「經理是要跟我說禮拜五晚上的事嗎?」
他一愣,沒料到她竟會主動提起,眼神複雜地看了她好片刻,「其實我早就想跟妳說了,香染,我對妳……」
「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她急急地打斷他。
他愕然。
她尷尬地拂了拂秀髮,「我還沒有心理準備,經理,我……呃,離婚才四年,小孩才剛上小學。」
梁以聰深深瞧著她,「妳的意思是,妳現在還不想談感情嗎?」
「嗯,是這樣。」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呢?」
「嗄?」
「妳什麼時候才能有心理準備?」他挑明了問。
「這個……」她撫著前額,正不知所措時,清脆的叩門聲忽地傳來。
她氣息一緩,暗暗感謝這個前來打擾的人。
探進頭來的,是業務部門的秘書小姐,「經理,有個男人送快遞來。」
「快遞?」梁以聰訝然,「你們簽收就好,何必跟我報告?」
「可是他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寄件者說要親自交給你本人。」
「要親自給我?」梁以聰更莫名其妙了,「好吧,妳讓他送進來。」
「是。」
秘書小姐退下後,於香染也跟著站起身,「經理,既然你有重要文件,我還是先出去……」
「留下來,香染。」梁以聰沒給她趁機開溜的機會。
她悄悄歎息,「是,經理。」無奈地重新坐回沙發上。
不一會兒,那送快遞的男人敲敲門,推門進來,「哈囉!是梁以聰先生嗎?」
爽朗的聲嗓宛如落雷,當頭劈向於香染,她猝不及防,被電得一骨碌跳起,倉皇轉身。
果然是姚立人!他竟打扮成快遞送貨員,忝不知恥地混進她公司來。
「你、你、你……」極度的震驚讓她語不成句,只能朝他憤慨地點起蓮花指。
姚立人也沒料到她會在梁以聰辦公室裡,星眸先是閃過一絲異芒,但很快地,便若無其事地勾起唇。「請問這位漂亮的小姐有何指教?」他笑容可掏地問。
他竟然有臉裝作不認識她?她不敢相信地瞪向他。
「該不會妳就是梁以聰吧?」他抓抓頭,擺出傷腦筋的表情,「糟糕,我還以為梁以聰是個大男人。」
「你白癡啊!我當然不是梁以聰。」她沒好氣地啐道。
「我才是梁以聰。」正牌男子跟著聲明。
「我說嘛,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呢?來來,梁先生,請在收貨單上簽名,謝謝。」姚立人轉向梁以聰,熱切地將紙筆和一個包裝漂亮的水果籃遞上。
梁以聰接過水果籃,擱在辦公桌上,有些茫然,「這個水果籃就是重要快遞?」
「嗯哼。」
「是誰送的?」
「是個男人,梁先生。」
「哪個男人?」
「他交代我我不能說。」姚立人故作神秘地擠眉弄眼,「我在猜他可能是你的秘密仰慕者吧!」
*「我的仰慕者?男的?」梁以聰眼角抽搐。
於香染也跟著大翻白眼。這傢伙是來亂的嗎?居然使出這麼拙劣的伎倆!
「這裡有張卡片。」盯著梁以聰簽名後,姚立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卡,「如果梁先生不介意,請寫上幾句話,我想那個托我送水果的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還要我寫卡片?」梁以聰整個人呆住。
「隨便幾句就好了,意思意思。」
「這……」梁以聰說不出話來。
「只要幾句話就好了,梁經理,你該不會連寫幾個字都吝惜吧?」姚立人催促他。
「喂喂!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一旁的於香染實在看不下去,「你是來搗蛋的嗎?請你出去!我們這裡是公司辦公室,不是讓你胡鬧的地方。」她凶悍地下逐客令。
「哇!這位小姐,妳有必要對我凶嗎?我只是個快遞員啊,這是客戶的吩咐,我也只是盡忠職守嘛。」姚立人好冤枉的口氣。
於香染氣白一張臉。
倒是渾然不曉得自己被捉弄的當事人,很有風度地開口:「沒關係,香染,別為難他。」他接過卡片,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句話。
「恕我無法接受這份禮物,梁以聰。」姚立人念著卡片上的話。
「麻煩你把這籃水果退回給你的客戶。」梁以聰提起水果籃,連同卡片一起塞回姚立人懷裡。
「你真的不考慮接受他的心意?」姚立人煞有其事地問。
梁以聰搖頭。
「為什麼?難道你已心有所屬?」
「他不必跟你報告這種事!」於香染尖聲插嘴。
「我的確有了喜歡的人。」梁以聰的聲調一派冷靜,「請你這麼轉告他。」
「該不會正是這位漂亮小姐吧?」姚立人問話的口氣幾近無賴。
至此,於香染殘餘的自制力正式宣告破功,她氣沖沖來到他面前,嘶聲衝著他喊:「請你馬上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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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來幹嘛的?」
辦公大樓的屋頂上,於香染支手扠腰,怒氣騰騰地對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咆哮。
一陣狂風吹來,催滾她發尾波浪,衣袖和裙襬亦放肆地飄動,襯得她整個人更加威風凜凜,宛如女武神一般凶狠無情。
真好看啊!姚立人近乎發呆地欣賞她這般美麗又潑辣的姿態,果真「任是無情也動人」。
「你發什麼呆?沒聽見我問你話嗎?」她口氣兇惡地問。
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友善啊!姚立人暗暗歎息,什麼時候,他才能聽見她像從前那樣俏皮又溫柔地對他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