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海上的夜景。」他指著海面上又說。
果然美極了!湛籃的海面上漁火萬千,與天邊的星子相互輝映,構成了一幅絕美動人的畫面。
「好——美耶!」她輕呼,再一次沉醉在美麗的夜色之中。回家的事早已忘得一千二淨。
當她望著美景失神之際,不知何時,邵韋恆已移近至她眼前,並且取下她的眼鏡,在還沒解讀出他的心態之前,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唇已貼上她的。
濕潤的雙唇,輕柔地吻上她羞澀的唇瓣,她的眼簾低垂,任他的指尖拂過她的髮絲,撫過她白皙的臉頰,這一切好似那麼自然就發生了。
這感覺應該說是觸電吧!她只覺腦門一陣充血,整張臉好燙,心臟也跳得好快,就像要蹦出來一樣,而且整個身子就像要癱了似的。
他怎麼可以這樣!
許久之後,第一個反應衝入她的腦中,她用力一個使勁推開他。
「你很霸道。」她喘著氣,兩眼看著他,眼眶有點濕潤。從一開始霸道地載她來這兒,現在又霸道地強索她的吻。她有點氣自己的懦弱,為何任他予取予求,因此心中的委屈很快就訴諸淚水了。
他沒有說話,臉偏向一旁,只能看見他低垂的眼簾與微揚的嘴角。
是笑自己一時的衝動吧!從要送她回家起,不知為何卻載她來這個一向是自己傾洩心事的地方,最接連看著她也情不自禁地……唉!這時候也只能笑自己傻,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兩條平行線是不可能有交集點的」,怎麼都忘了!
他倏地站起身,迎著海風,淡淡一句:「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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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棟舊式的五樓公寓,樓頂上除了原有的水塔之外,還加蓋了一間大約只有十坪左右的違建。十幾年前,這間小小的屋裡住著一對夫妻和一名小孩,當時就在這間小屋裡上演了一出家庭悲劇……
頂樓的老舊鐵皮屋裡,只有簡單的幾件傢俱,甚至連個像樣的桌椅都沒有,而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好像永遠都不夠亮似的,屋裡永遠是那麼老舊昏黃,給人一種淒慘悲涼的感覺。
屋裡的男女主人此刻正如火如荼地爭吵不休,憤恨的怒吼聲正由破舊的門窗宣洩出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邵大森一陣咆哮之後,便重重地給面前那名女子一個耳光。
「你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打我!」這名女子,是邵大森的老婆。郭麗月撫著紅腫的臉頰,眼眶含著淚水,激憤不平地叫著。
角落裡站著一位小男孩。見到這一幕,並沒有哭泣,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瞧著父母親所製造出來的一切。
「憑我是你的丈夫,你竟敢拿頂綠帽子給我戴!」邵大森怒不可遏地叱道:「打你,還算便宜你了!」
「丈夫?你說得出口。」郭麗月含淚苦笑了幾聲,淒聲說道;「我們結婚八年,八年了啊!你知道我和孩子是怎麼度過這兩千多個日子的嗎?你負起丈夫應盡的責任了嗎?」
邵大森沒有回答妻子,仍是一臉怒容。
郭麗月的臉上淌著淚,哭訴:「你可知道,每當天一亮,我就開始煩惱,煩惱母子的三餐還沒有著落!常常有了這餐,又要開始擔心下一餐,這種三餐不繼的生活,你讓我過了八年。如果單單是我也就算了,」她走至角落,抱起站了許久的兒子,繼續哭訴:「偏偏你讓阿恆跟我們過這樣的生活,你對得起他嗎?」
邵大森往前走了幾步,將孩子從妻子手中一把抱了過來,讓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回頭便抓起妻子的手腕,怒目吼道:「你什麼意思!說穿了是嫌我錢賺得少是不是?」
真的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嗎?郭麗月忍不住想起母親當初的叮嚀,只是言猶在耳,事實已擺在眼前了。
「我從不嫌你賺得少,至少我們努力過。但是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你竟把我們辛苦賺來的錢拿去賭,欠了一屁股債不說,甚至我們原有的積蓄也被你當成賭本了。你說,我們這樣還能算是一個家嗎?你說啊!」她望了望空蕩蕩的四周,悲憤難抑地說。
「我去賭還不是為了想多贏一點錢回來貼補家用!那知道手氣背得很,真是有夠倒霉!」他忿憤地朝桌上用力一拍,不一會,他忽然抬起頭來,忿恨地瞧著妻子,怒吼道:「難道這一點你都不能體諒我,這麼一點苦你都吃不了?為了錢你竟然在外面偷人!你說!到底是哪個雜碎?你說,我要宰了他!」
怒吼的聲音震駭了一旁的小男孩,但他依舊勇敢地沒有哭,兩顆眼珠子還是看著雙親,但身體卻發出微微的顫抖。
「我們離婚吧。」平靜和緩的聲音,取代了方纔的震怒聲。
「不!」一聲震天怒吼繼之而來。邵大森一雙憤恨的眼睛,直視桌上的水果刀,他迅速地拿起,朝妻子逼近。「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怎樣?我今天潦倒落魄,你就移情別戀,隨便一個男人你就看得上眼是不是?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你去死吧!」
「你不可以這樣!」
就在丈夫揮刀的同時,她一個閃身躲過那一刀,接著在驚慌之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她害怕地往天台跑,可是丈夫緊跟在她身後,握著水果刀的手高舉在半空中,好似隨時可以插進她身體似的;她驚恐萬分,就在她無路可走之時,丈夫也隨後追來……
「你再跑啊!哈哈哈!」邵大森凶狠的臉一覽無遺,早已失去了理智。
郭麗月站在五樓高的天台邊,眼見丈夫就要逼近了,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狠心要她的命。她傷心地往下方瞧了瞧,底下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她想,往這兒跳下去一定必死無疑。是命該如此吧,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自己了斷吧。她看了看丈夫。又將視線拉到遠處,兒子不知何時也佇立在那兒。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她再度看了兒子一眼後,輕聲低喚:「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