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竹所說,截稿日將近,所以工作室裡的每個人,就像是在打仗似的忙得不可開交。
不可否認地,她對畫成人漫畫的堀川悟朗及他的助手們;還是有點小小的意見,但是他們投入工作的那種熱忱及專注,卻深深地震撼了她。
對她來說,畫成人漫畫的這種工作,實在是很「卑微低下」、「不值一提」,但即使是這樣的工作,卻也有人如此全心的投入。
她想,這是不是也叫作「職業不分貴賤」呢?
忙了一整天,亞季漸漸地對不時充斥在耳邊的吆喝聲及電視機裡傳來的吟哦低喘麻痺,再也不像早上初進門時那樣震撼不適。
也許是他們專注工作的模樣及態度,讓她忘記了他們所畫的是成人漫畫吧?她竟慢慢地不覺得討厭、噁心、不舒服。
當然,對一個還是處女的年輕女孩來說,這樣的「事實」還是震撼的。
但這樣的「事實」充其量也就是一種工作,而現在的她……」需要工作來證明自己不是家裡的負擔跟米蟲。
「老師在嗎?」突然,一名穿著合身套裝的女人來到工作室的門外。
「老師還在苦戰。」大竹稍稍停下手中的工作回答著她。
「是嗎?」女人聳聳肩,在門口坐了下來。
她是青木洋子,「俱樂部出版社」的編輯,也是非常幹練利落的新時代女性。
環顧如戰場般的室內,她突然發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咦?」一向只有男性工作者的室內,居然出現一位年輕女性?
「ㄟ,你……」她望著正在煮咖啡,根本沒發現有人進來的亞季喊道。
亞季回過頭來,疑惑地問:「呃……你……你叫我?」
洋子點頭一笑,「你是新來的?」
「呃……對。」睨著穿著合身套裝、看起來就是個女強人的洋子,亞季有些許的疑惑及不安。
「我是青木洋子,俱樂部漫畫雜誌的編輯。你怎麼稱呼?」
「我是廣田,廣田亞季,是新來的助手。」
「亞季呀——」洋子唇邊有著一抹迷人的微笑,「真可愛的名字,正適合年輕的你。」
亞季沒有搭話,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青木小姐要喝咖啡嗎?」
洋子點頭,「好呀,這兒有我專用的杯子,麻煩你了。」話落,她逕自望向門外如世外桃源般的庭園造景。
專用的杯子?可見她在這裡出入,已經是相當稀鬆平常的事了吧?
不過,想她一個女性卻擔任成人漫畫的編輯工作,亞季就不自覺地打心裡佩服及驚歎。
思及此,她突然覺得總是大驚小怪的自己,真該好好地進步進步了。
「咖啡……」她將咖啡端給了大竹。
「謝謝你。」大竹向她道謝,「很忙吧?」
「還好,反正只是打雜。」她語帶自嘲地說。
大竹睞著她,像個大哥哥般,「別這麼說,你幫了很大的忙。」話罷,他小心翼翼地覷著她又問:「你明天還會來上班吧?」
亞季沉吟了一下,想得有點苦惱。
一開始,她是打算「逃掉」的,但是她……留了下來。
可是,明天呢?明天她還要不要來上班呢?想自己閒賦在家已經一個月,要不是香苗替她找了這份工作,她不知道還要當多久的廢人……
這份工作不幹,她一定會被大哥罵到死,說她不知惜福、不知好歹、不曉得天高地厚……
有份工作堵堵大哥的嘴,就算是臨時的也好。
罷了!暫時也找不到什麼像樣工作的她,還是「騎驢找馬」她先委身於此。
「嗯,我會來的。」她說。
大竹一笑,「那太好了。」
「那位青木小姐真了不起!」她話鋒一轉。
「ㄟ?」大竹,時之間沒弄懂她的意思。
她以一種佩服讚歎的語氣說著:「女性能做這份工作真是不容易。」
大竹知道她指的是「成人漫畫編輯」這份工作,不覺莞爾一笑。「不用羨慕,她是個不管是心志還是身體,都已經相當成熟的女性了,總有一天……你也能的。」
亞季微頓,咀嚼著他話裡的含義。
心智成熟,她當然是曉得;但身體方面的成熟指的是……是說她在男人方面的經驗已經很多了嗎?
果然是畫成人漫畫的,說話及思考的模式還真是教她「望塵莫及」。
「對她客氣一點,知道嗎?」突然,大竹壓低聲音。
「咦?」
『拋不只是出版社的編輯,跟老師的關係也……」大竹沒把話說完,只是以眼神暗示著。
亞季又怔住了。
跟老師的「關係」?大竹想說什麼呢?他是說青木洋子跟堀川悟朗是……是那種「成人」的關係?
也許他指的是別的,也或許他想說的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但不管是什麼,她知道……那根本就不關她的事。
只是心裡明明覺得事不關己的她,卻意外地覺得介懷。為什麼?
她……還是不知道。
※ ※ ※ ※ ※ ※ ※ ※ ※
連續幾天的趕稿後,終於在截稿日的前夕將原稿趕畫完成,並交由青木洋子帶回。
在工作結束後,大家就像是得到解放似的「各自散開」,而剛來上幾天班的亞季也不例外。
跟大竹他們一夥人回到市區時已經晚上十一點,雖說大家還有興致去吃宵夜,但已經被「操斃」的亞季卻累得完全提不起勁。
回家後,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沐浴,然後。一床睡覺,根本沒有餘力應付每天都要盤問她上班情形的秀樹。
不過在翌日清晨的餐桌上,秀樹還是抓著她迫問前一天的上班情形。
「你沒出什麼紕漏吧?」秀樹以一種極度不信任的眼光睇著她。
她快速地啃著麵包,「沒有。」
「還習慣?」他問。
亞季暗忖片刻,不知怎麼回答。
對赫然發現香苗口中知名漫畫家的表哥,竟然是成人漫畫作家的她來說,「習慣」這個字眼好尷尬。那種事如何習慣呢?
可要說不習慣,她好像又有點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