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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幾人,沒有被折磨死,也被折騰到奄奄一息。

  究竟最且能抵達終點的,會有幾人?這個解答對於沒有明天的流放罪犯而言,一點兒也不重要。

  男人被安置在這支「特殊」行伍中的最後方。

  當初這麼安排的理由,有刻意要侮辱男人的意味,暗指他在一群人犯中,也是地位最低等的,只配當站在最後方的一個。可惜,效果並不大。無論男人在這支行伍中站在哪裡,都可以讓人輕易地看到他的存在。

  因為他很龐大嗎?

  不,就體格上來說,原本瘦削的身材因為接連數月的折騰,更是形銷骨立。身高雖然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個頭,但也不是這行伍中最高的一個。

  因為他與眾不同的膚色、髮色與眼瞳的顏色嗎?

  的確,他在這群人當中,是唯一的黑髮、黑瞳,並有著象牙色澤的皮膚。這些因素在斯科城內,也許足以讓他成為「獨特」的人,但在遠離斯科城之後,越是往東走,便越可發現夾雜在人群中,不乏和他擁有同樣血緣的人種。夠不上「稀奇」、「少見」的邊,也不會使他成為目光焦點。

  因為他具有格外清秀的相貌?

  如果說他那優雅的五官,並沒有受風霜折騰、沒有在臉龐刻下深深的疲憊;如果說他那舒緩英挺的眉宇,在旅程上不是一直都緊縮著,打了無數死結;如果說他過去泛著薔色的唇不像現在於裂呈灰,俊俏的下顎沒有冒出一根根雜亂無章的頹渣……那麼,或許這會是男人飽受關注理由。

  男人引起注目的原因極其簡單,卻也超乎想像。

  他是唯一一個在沿途中始終站得筆直,挺得有如一根旗竿的人。

  捨不得花半分錢在罪人身上的典獄所,給押解的差官們的是一件又一件、厚重的毛皮厚襖,而給罪犯的卻只是最基本的保暖衣袍。

  灰布的縫中夾了兩層劣質棉花,根本對抗不了西伯納濕冷的氣候。每當一道寒風吹過,幾乎所有的犯人都會瑟縮雙肩,屈身把頭夾在布袍中好忍耐、度過陣陣酷痛的刺骨冰針……那種姿態是失去了尊嚴、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方向,不再對未來懷抱任何希望,顯得卑微、渺小、可悲。

  可是男人並不那麼做。

  他豎著雙肩、挺著身,迎接那令人膽怯的寒風。

  姿態是那般的優美、端正,宛如一株在疾風驟雨裡挺得理直氣壯的百合,高潔而刺目,深深震撼人心。

  這一點看在同為罪犯的人眼中,是不可思議,也是敬佩;是教人妒忌,也是困惑。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支撐著男人?為什麼他能辦得到?難道他不覺得寒風刺骨,沒有感覺到疲累嗎?

  而那些以折磨罪犯為樂的差官,更是將他的這種舉止,當成是炫耀、是傲慢、是不知死活的惡劣挑釁。於是,有人時而把男人的食物弄髒,有人時而把男人睡覺的位置安排在離火堆最遠的地方。來自差官和少部分同夥的種種刁難行為,早是眾人見怪不怪的了。

  久而久之,男人成了大家好奇與觀望的對象。

  一小撮人以男人的姿態來鼓勵自己求生;一小撮人則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想知道男人何時會不支倒堆——最好淪落到爬不起來的地步。

  陰暗的,光明的,人性的一面總是在磨難到達最高點的時候,爆發出來。

  這一天,差官們明知太陽早已下山,卻依然要他們繼續趕路。

  「快走!快點走!」

  最靠近差官們的胖漢子,忍不住抱怨說:「天都暗了,我們要休息!』』

  「閉嘴!你們這種罪人敢討什麼休息啊?今天早上讓你們睡過了頭,現在不趕路的話,我們就無法在預定的日期抵達伊庫底木。你們誰要再敢噦唆,我就要揍人了!」差官騎在馬背上,面口猙獰地吼著。

  一時間,埋怨被鎮壓了下來。

  再過了幾刻後,一名瘦小的金髮男子突然雙膝跪地的倒下。見狀,不留情的差官跳下馬,揮舞著鞭子就往男子背上打去。

  以前這是常見的畫面,大部分的人也都冷眼旁觀,可是今天或許是疲憊累積到了最高峰,突然間,壯漢吼叫』了一聲,由後頭撲上差官的背

  混戰展開。

  部分人趁亂搶走差官腰上的鑰匙,解開了手銬。其中有一人不只解開自己的手銬,還順便解開了男人的手銬,並說:「快逃吧!」

  男人一怔。

  「快走,伊凡·愛·奧古史埋!你不想死的話,就走!」

  在這最且一句話的催促下,男人緩慢地移動腳步,一步又一步,最後,奮力地奔向自由——

  第一章

  人在遭受重大的打擊之後,沒有不變的。

  有些人的形貌會改變,丑或美。

  有些人的形貌雖然不變,然而內在儼然不同,再也——不、一、樣、了。

  小牛皮靴的鞋跟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敲擊出清脆的響聲,由遠而近,緩而疾。當它消失的瞬間,取代的是「砰」地重響,應聲開啟一道厚重的雕花木扉。

  「啊……陰嗯……」

  原本被禁閉在門內的呻吟高喘,全洩了底。

  放蕩交纏的肢體,並沒有因為門被打開而有所停頓。

  靠坐在鋪滿枕頭海的華麗大床上的男人,一頭璀璨的金色卷髮蓬亂未整。他的臉龐俊美,下顎卻佈滿未經修整的鬍髭。他的全身瀰漫著浪蕩以及自我放逐般的墮落氣息,特別是那雙混沌的綠眸,彷彿飄蕩在哪個虛空中,鎖不住點。

  男人裸裎的寬闊胸膛橫豎著幾道紅指痕,下半身覆蓋著一條薄薄的絲質床單,掩飾住底下的活春光,可激烈起伏的動作卻讓它的效果大打折扣。

  這時跨坐在男人胯間的棕髮人兒,以五指扣住了男人肩脖交界的硬肉,一邊大力地晃動自己的細腰,一邊仰頭高喊著。「不……不行了……啊嗯……不要啊……」

  站在門邊的牛皮靴跟主人,極不耐煩地以手上的信箋拍打門板:「既然不行了,就快點從那該死的傢伙腿上滾下來!屁股夾得死緊,還喊什麼不要?我告訴你,小於,那根玩意兒多得是替代晶,去找根黃瓜就能解決你的困擾。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我的困擾是有關那傢伙脖子上掛的那顆腦袋,問題比你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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