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說的。」夠了,太夠了。渥夫聽見自己的心頭千瘡百孑L地冒著血水,汨汨地流動著,點滴地消失著。
「謝謝……學長。」
「你不用向我道謝,我:不過』是你的『朋友』而已。」自嘲著,渥夫移動雙腳,往門邊走去。「我回學校去了,如果……算了,沒事,我走了。」
「學長廠
伊凡在身後叫住他。
渥夫回頭,望著那殘酷而美麗的人兒。血在心中已經停止流動了,而愛……什麼時候才不會再令人痛苦呢?
「我們還是朋友吧廠
宛如即將遭到遺棄的小狗,伊凡惶惶不安的黑瞳,掩不住憂心。
這時候要是猛力地推開他……
一定會很精彩吧!
等待已久的報復時刻到了。真心忖出所有的信賴,真心相信他是朋友,對他有著依戀的倔強百合。
折下那纖細的枝,殘忍地蹂踽著!
「噯,朋友還需再三確認的嗎?」
聽著自己開口、聽著自己說話,聽著自己撒謊,人類是種比想像中還能更殘忍的生物。渥夫最後送上微笑說:「我會是你永遠的朋友,伊凡,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伊凡也跟著他笑了。無辜而無知。
「路上小心。」
馬車載送著傷痕纍纍的男人往前奔。
男人的身體並沒有受傷,受傷的是他的心。
傲慢的獅子想要一樣東西,它曉得以普通的手腕是狩獵不到的,因此它必須化為猛獅,張開它的大口,露出銳利的牙與爪,小心翼翼地策劃
*** *** ***
數個月後。
伊凡沒想到日子會過得這麼快。
從那天離開學校後,他再也沒有返回學校的機會,連留在校內的衣物都是拜託人幫他寄回來的。
每天都忙得像顆打轉的陀螺。
養父在伊凡回家後,撐不過一周便走了。
同時罹病的娜娜雖然已經度過危險期,可是卻被大夫宣稱,從此以後小女孩的雙腿再也無法奔跑、走動,甚至連能否站立都成了疑問。
能活著,就是萬幸了。伊凡真的這麼想。失去了養父,現在就剩他們兄妹三人相依為命,他受不了再失去任何人的打擊。因此,就算要一輩子背著娜也沒關係,伊凡感謝上天的恩澤與養父的庇佑,讓娜娜活了下來。
只是最近……
看著帳本,伊凡重重地歎了口氣。
「伊凡主人,煤屋的人來找您,他在後門等。」
「我知道了,謝謝你,管家。」
在大部分的僕人都遣散後,伊凡唯一留下的老管家,也預定要在近
日走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自己忖不出薪資給他呢。管家沒有在
養父病逝的隔天就離開,已經令他很感激了。
煤屋……伊凡猜得到對方是為了什麼來找他,不由得步履沉重。
一走到後門,那名高壯而滿面煤灰的漢子就嚷著說:「喂,小少爺,你們欠了三個月的煤炭錢,到什麼時候才要忖清啊!我已經讓你們一拖再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幾個月的冬日,沒有煤炭球和柴薪,恐怕伊凡和一家子上下都要冷死在屋子裡,他是很感謝對方的,可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請你寬限——」
「這種話我已聽了幾百遍,耳朵都長繭了!這樣吧,我去你的屋子裡物色,如果有值錢的東西,就讓我帶走抵債!」
「慢著,請你別亂闖啊……」
將企圖阻擋的伊凡一把推開,漢子在屋內東闖西看,還吐了口口水說:「想不到這屋子這麼大,東西竟然這麼少,連點值錢的都沒有!嘖!」
伊凡不會告訴他,他慢了一步。十幾天前二些債主早上門要錢,並把能搜刮的都搜刮走了。空蕩蕩的大廳,原本華麗的長毯、窗簾,甚至連檯燈都不放過,全部都被人搬走了。唯一沒搬的,就是些破損的椅子與搬不動的笨重櫃子、床與屋子本身。
「運氣真背!只剩這個了。」漢子盯著櫥櫃中的幾隻碗盤。
「拜託你,請再多等幾天就好!」別將這些碗盤都拿走,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了啊!
漢子充耳不聞,將碗盤拿出來後,還放話說「這根本抵不了多少帳,剩下的請你早日付清,知道嗎!」
伊凡腦海中只能想著今天上該怎麼辦?沒有了碗盤,還要用什麼東西裝……不過他們的食糧也只剩一袋小米而已。
「嘖!你也來討債啊?我告訴你,你是自來了,我沒見過比這更窮的人家!」漢子走到門邊,看著擋在面前的高大男人,忍不住抱怨。
「把那些碗盤放下。」
男人充滿威嚴的聲音,到屋內,伊凡抬起驚訝的臉。
「喂,老兄,你要踉我搶啊?」
「這些,夠支付所有的帳款吧!」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小袋金幣,拋給漢子說:「拿了錢就給我滾出去。」
捧著金幣的煤屋漢子,歡天喜地的跑出奧古史坦家時,伊凡則是狼狽地、自慚形穢地望著替他們留下碗盤的男人說:「不……不好意思……幫我們墊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的,渥夫學長。」
「我已經不是你的學長了,伊凡,記得嗎?我畢業好幾個月了。」
「啊,說得……也是。」
怎麼辦!絞著手,伊凡連個請他坐下的地方都沒有。這樣空蕩的屋子,看在渥夫眼中—定很吃驚吧?和幾個月前的景況比較,簡直是惡劣到最高點。
然而,渥夫學長依然還是這樣……
英挺的軍裝,工整完美的髮型,無懈可擊的貴族氣勢,站在這棟陳舊、滿是灰塵的屋內,就像是個人錯場景的神祇,和這裡格格不入!
環顧著四周的翡翠綠眸,誇張地挑高一眉,渥夫冷淡地說:「搬得這麼乾淨徹底,莫非我宋得不是時候,遇上你家在大掃除嗎!」
伊凡苦笑著。
「學……不……渥夫大公閣下,您到我府上來有何貴事!」
「講話何必如此生疏?你也知道我繼承雷位了?」隨意站著,渥夫打量著他說:「你氣色刁;太好,有按時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