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了一個懂得治療傷口的人。
他是能替她紆解痛苦和壓力的良方,值得她跟隨,值得她愛。
經過這一晚,穗穗像是如獲重生,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被過去存有的恐懼侵擾。
一年前,一場車禍中,穗穗和朋友無意間扼殺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打從在醫院甦醒之後,她的人生觀即徹底改變了,她不再熱愛生命,不再期許自己活下去對這世界會造成什麼樣的不同。
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她不過是個還會呼吸的人,寄托在自暴自棄、多災多難的軀殼裡。表面上只能裝作勇敢,心底深處卻感到彷徨無措。
但是此時此刻,她終於找到生命存在的意義了!
顧葉夫……他就靜靜地坐在她的身後,真希望這一條深山暗夜裡的羊腸小道,永遠……永遠都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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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山中四人組中的三個男孩,一大早就來顧葉夫的房間尋找穗穗。
昨天穗穗惹起的那一場大風波,在有木裡的孩子圈裡引起了一陣騷動。
「大姊姊!大姊姊!起來啊--」三個小毛頭在房間的窗口大聲呼叫。
穗穗昨晚體力透支,顧葉夫再度好心的讓出自己的床。她的睡眠還未充足,一大早就被這幾個小鬼喚醒,心裡燃起熊熊怒氣。
「走開!我還沒有睡夠!」她朝窗口大吼。
「大姊姊,你不出來開門,我們是不會走的!」小吉耐心的說。
「大姊姊,我聽說你很會打架,出來教我們啦!」石頭等不及要見識穗穗的功夫。
「大姊姊,游美麗的爸爸今天早上就出去了,好奇怪哦……」
「有什麼奇怪的?一定是被恰北北姊姊嚇壞了!」
小吉緊張地用食指靠比著嘴,小聲的說:「噓--我們不是說好不要再叫她恰北北姊姊了嗎?小心她揍你哦!」
「拜託,出來啦!大姊姊……」三個小孩齊聲呼求。
看來這三個小孩興奮過度,不見到她不會死心。穗穗無法,只好拖著沉重的身體下床開門,不顧自己披頭散髮的狼狽樣,劈頭就罵:「我警告你們,我還沒睡夠,脾氣很不好,你們挑這個時間來是自討苦吃!」
三個男孩早就習慣了穗穗面惡心善的冷言惡語,逕自東看西看。「咦!大鬍子哥哥呢?」
穗穗指著隔壁學校的教室說:「他又到教室裡面睡了。」
「大鬍子哥哥不是在生病嗎?這樣不是又會感冒了!」大山搔了搔自己的平頭問。
「還要你說!我已經叫他多帶幾條棉被過去了,總不能讓我去睡教室吧?學校連大門都沒關,教室也沒門鎖,我這樣一個秀色可餐的女生單獨去睡那裡是很危險的,知道嗎?」穗穗理直氣壯的說。
「啊--什麼是秀色可餐?你怎麼會危險?」小吉懷疑的問。
「我知道,大姊姊是要把自己鎖起來,免得別人危險。」石頭回頭對大山說,小吉和大山點頭認同。
「我看最危險的是大鬍子哥哥。」小吉附和。
「對啊--他最近好倒楣哦!真可憐。」石頭恍然大悟的說。
穗穗翻了個白眼,一大清早實在不想應付這幾個小鬼。
「大姊姊,你真的要在這裡住下來?」小吉問。
「那當然!」
「那你要做什麼?」大山心直口快的問。
「這裡又沒有對象好和你對打。」石頭也好奇的說。
「怎麼沒有?前面就有三個短腿烏龜很欠打!」穗穗抱著兩肩斜睨著他們。
「不行啊!游美麗的爸爸這麼高大都被你打倒在地,我們這麼小,怎麼會是你的對手?」小吉抗議的說。
「好了!我才懶得浪費我的力氣。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我就是大鬍子醫生的助理,助理的意思就是……幫助料理事情,也算是義工,義工的意思就是……義務幫忙工作的人。還有,我們雖然是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工作,但大鬍子說我們會保持距離,所以以後這裡不准有人亂講話,知道了嗎?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儘管來找我,聽清楚了沒有?」
穗穗滿意的看著三個男孩聽話的點頭,又說:「好,等我的東西全搬過來以後,我就會住在隔壁的倉庫裡。」
「什麼?隔壁倉庫?」隔壁都是破爛的房舍,裡面堆積著學校多年前的舊傢俱和破舊的課桌椅。
「倉庫又怎麼樣?整理整理還是可以住人啊!」
「噢……」男孩們點點頭。
穗穗突然大吼:「那你們還站在那做什麼?還不快到倉庫裡把東西搬走,我的東西快要送來了!」
「啊……我們……」
「對!就是你們!想拜師學藝這麼容易啊?從今天起你們都要聽我的話,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教你們幾招擒拿術什麼的……」
三個男孩皆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穗穗倒是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好了!我要去睡回籠覺了,你們搬好的時候再來叫我。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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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穗穗搬進了有木裡。
她將隔壁的倉庫整理成一個安適的小窩,大約三兩天,快遞卡車就會送來家人準備的傢俱和日常用品,她的房間裡有一張單人床、舒適的棉被、足夠的衣物,還有深山裡沒有的電腦,穗穗還不時的為半露天的克難廚房添加電器設備。
「來……顧葉夫,今天我又試了一種不同的野菜!」穗穗從門外端進一盤剛剛炒好的野菜,熱呼呼的冒著白煙,油嫩鮮綠的樣子讓人食指大動。這幾天一有空,她就和山中四人組鑽到山林裡采野菜。
暑假期間,山上的小孩沒有城市裡炫目的商店和玩具。他們最大的遊樂場,就是這一大片玩之不盡、取之不竭的青山綠水。
「這是過溝菜蕨。」顧葉夫很快就認出盤中的野菜。
「對啊!但我比較喜歡另一個名字,『過貓』。在山後的水澗邊長了好多好多……」穗穗揮開兩手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