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支吾了一會兒,又接著道,「你是不是又想抵賴了?」
「如果這是事實,我抵賴也沒用,不是嗎?」他的唇嘴揚起一抹笑意,似乎對自己的話有著極大的把握。
「她比我美嗎?」
他搖頭回道:「也許不,但在我心裡,她的美已經沒人能超越了。」
「你根本在說謊!她不比我美,你為何會選擇她?」
「她對我的吸引力已不只是外表可以衡量的,瑤雙,我甚至可以說我愛上她了。我願意付出自己所有的心力,心甘情願地愛她,我會娶她,只等著她的同意。」
「我不是神父,你不必向我告解你有多愛那個女人!」她對他怒吼。看來她不只錯認莫中耀愛上自己,還傻到以為自己可以鎖住他。
「瑤雙,我知道我們倆在交往時感情觀都是相同的,你不可能對我這種浪蕩的男人付出真心,也該知道我們不可能一直交往下去,這種結果你早該預料得到,你又何必撒這種謊——」
「夠了沒有?你說夠了沒有?」
她打斷莫中耀的話,眼眸中閃著灼熱的火焰,狠狠地瞪視著他,恨他何必將一切說得這麼坦率、這麼理所當然。她賭的就是那一口氣而已,她好歹也跟了他幾個月。當初是他自己來招惹她的,今天憑什麼又是他來結束這一切?她不甘心自己敗得這麼慘。向來都只有她郭瑤雙甩掉別人,可沒有讓男人甩她的紀錄。要走可以!她要他付出代價。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也只能跟你道歉。既然懷孕的事只是一出鬧劇,那麼,就讓它簡單地落幕,沒必要搞到大家都難堪。」
既而,他拿起方才置在桌上、灑掉了半杯的紅酒,移置唇邊一口飲盡之後,他將杯口朝下,表示自己的誠意,接著說道:「這杯酒就當我向你賠罪,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
他多無情呀!他與他歷任女友之間的道別都是如此嗎?這麼簡單,這麼爽快,毫不拖泥帶水嗎?
她才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他!看著莫中耀背對著自己,邁開極欲離去的步伐,她緊咬著下唇,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一步步地走向他,用冰冷的語調叫喚住他無情離去的腳步;她不會讓他太好過的,至少也要給他一點小小的苦頭吃,否則,她豈不讓他認為自己好欺負了?
「莫中耀……」
聽見那抹冰冷的語調,他彷彿感覺身後森寒的刀鋒正傾向自己而來。當回眸的一剎那間,在光線反射下,他看見那抹刺眼的光亮正朝自己的手臂不留餘地地刺了過來。在他尚未能反應的當口,猩紅的血由手臂中汩汩流出。他的臉扭曲成一團,刺痛的感覺像是在提醒著自己,三年前躺在血水中的「她」,正是用這種痛徹心肺般的苦楚來宣告著自己對她的背叛……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這種感覺……
眼前,他只看見郭瑤雙微顫著的唇瓣,彷彿仍不可抑制地夾帶一抹愉悅的笑容,看起來既詭異又令人膽寒。
她的確給了他永生難忘的懲罰,讓他知道女人的感情絕不可輕易戲弄。否則,若遇上郭瑤雙這種激烈性格的女人,要擺脫她就必須得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才能徹底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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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再度走人這個熟悉多年的舞蹈教室時,她的心裡彷彿失去了過去對國標舞狂烈的熱愛,像是一副軀體被抽去了骨髓、吸去了靈魂一般,喪失了推動前進的那股力量。
她知道原因是什麼,只是,她再也不願去承認存留在心裡的那道強烈的聲音。
學員們專心地在裡面練習著,誰也沒發現她已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臉上洋溢著對國標舞的熱愛和興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卑微、好渺小。失去了那股支撐著她的原動力,她覺得自己練了這麼多年的舞似乎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S10w、Slow、quick、quick、Slow——男生跟著我的步伐,聽音樂,手臂要有力,不要垂下來像個半吊子似的,真難看……」於孟非邊扶起劉勁谷的手肘,邊責罵著他,還用食指敲了敲他的頭頂,半是警告的語氣。
「對呀!醜死了!一點也沒有英姿煥發的感覺,要神氣點、神氣點!」黎黛放在劉勁谷手臂上的手指,故意在他的肌肉上捏了一下。
「喂!很痛耶……」
「軟趴趴的,像豬肉攤上的肥肉,捏了還油油的哩!」她對著他擠眉弄眼的,朝他做鬼臉。
「要不是你那粗得可比豬腳的手臂架在我的手上,我也不會撐不起來。」
「什麼豬腳?你才是肥豬肉啦……哼!」她氣得想推開劉勁谷,誰知放置在她腰上的手輕輕一使勁,她就自然地又踩了一個滑輪步,回到他的面前。
蘇子嬙站在門口,遠遠地就聽見他們的爭執聲,不自覺地笑了出來;這時,沉浸在教舞樂趣中的於孟非才望向門邊,發現蘇子嬙的身影。
當他抬頭凝望著她時,她才發覺,這時的他才是真正快樂的。臉上驟然揚起的笑意讓他一下子由方纔的沉穩轉為輕鬆自然,刻意端出的嚴肅面孔也因為在看見她的身影出現而漸漸放緩了臉龐上顯得緊繃的線條,看見這樣子的於孟非,她似乎也同樣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她為莫中耀而執著,於孟非又為了她而執著,感情的圈套就是這樣輕而易舉地扣住了他們的心,讓他們無所遁逃,她所有的努力爭取似乎永遠不夠,他們能做的只是任憑天命的安排。
為什麼愛情總是教人如此無力、如此無助呢?
「子嬙……」他愣愣地叫了她一句,看了看表上的時間,索性轉過頭向教室的學員喊道,「今天上到這裡為止,大家各自解散。」
大夥一哄而散。最後走的還是黎黛和劉勁谷,依然不忘和對方打打鬧鬧地吵上了幾句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