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烈還想反抗,卻被她以刀緊抵,只得閉口不語。
她一字一句清楚說著:「首先,你給我認清楚自己的處境。我不管你是什麼王,你現在身受重傷,需要治療,而唯一能幫你的人只有本姑娘我,所以,你最好收起那差勁的性格,少跟我在那兒本王來、本王去的!」
他傲然道:「休想要本王對妳卑躬屈膝!士可殺不可辱,妳不如一刀殺了本王還來得痛快!」他不是不想活下去,但要他對一個女人低頭求饒,絕無可能!
「看來你並不如我想像中那般無知。」她直視著他,鳳眸明亮坦然。「既然知道士可殺不可辱,那你也該聽過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況,我只是要求你態度好一點,這算污辱你嗎?」
他沉默不言,似是在考慮她所說的話。
見他態度似乎軟化,左緋璃續道:「還有一點你要注意的,那就是本姑娘的脾氣向來都不大好,你少口出惡言惹我不高興,要真讓我氣起來,一刀劈了你,算是你自尋死路!」
他眉頭皺緊,看得出來對她的威脅十分不滿。
她故意再激他,「當然,你這麼有骨氣,應該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難道你不覺得死在我這陌生女子的刀下很不值得嗎?」
又沉默片刻,他才囁嚅道:「我明白了。」
她說得有道理,絕不能死在這裡,他還得回國復仇,找出讓他陷入如此慘境的洩密者。
十幾日前,他帶兵攻打齊兒喀族,本該是秘密的奇襲,所以只帶了幾百名精銳兵士,沒想到齊兒喀族竟早有防備,設下了致命的陷阱,不僅折損了他不少兵士,連他自己也受了重傷。
他下令緊急撤退,可殘存的兵士們受傷過重,在逃亡途中,一人接一人死去,最後只剩他苟延殘喘,無水無糧地困在這荒漠中。
這次攻擊本該是最高機密,而齊兒喀族卻事先得到消息,必定是宥虎國中有人走漏風聲,想置他於死。他左思右想,認為應當是和他爭奪太子之位的其它兄弟所為。
他一定要活下去!絕不能讓那些卑鄙小人得逞!
「好,我們算達成協議。」左緋璃收刀回鞘,將水袋放在他嘴旁,慢慢地餵他喝水。「你不用問我的名字,因為我也沒打算知道你的,我們彼此不過問對方的來歷背景,我會照顧你,直到你能行動自如為止,之後你就自求多福了。」
完顏烈推開水袋,愕然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等你傷好後,我們便分道揚鑣,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妳難道不要求我報恩?」他狐疑地盯著她,眼中充滿不信。
她啞然失笑。「你認為天下有施恩不求回報的好人嗎?」
「我認為沒有。」完顏烈的神色轉為嚴酷,黑眸閃著不屑冷芒。果然,就算她生得再美再艷、伶牙利齒又如何,也只不過是個貪利的淺薄女子。也罷,反正他向來不喜欠人恩情,就算是還她一命好了。
她的笑意加深,對他憤世嫉俗的態度並不以為意。「其實,世上還是有這種笨好人的,因為我就認識一個,可惜我並不是,所以,我還是會要求你回報。」
她那溫柔纖細的大姊左清琉,就是這麼一個菩薩心腸的好人。所以,世間還是有好人,不過,從他那冷酷的口吻聽來,可以肯定他絕對沒遇過。
他森然冷笑,低啞的笑聲中充滿了輕視。「我就知道。說吧,只要是妳要的,我全都能給妳。」
對於美人他一向大方,何況是眼前這美得令他目眩神迷又有恩於他的絕色麗人。
左緋璃噗哧一笑,譏嘲道:「你可真大方。好,我要你改變你那惹人厭的臭脾氣!」
完顏烈一怔,隨即氣急敗壞地咆哮:「妳說什麼?!我的脾氣好得很!」
她竟敢說他惹人厭、臭脾氣引他可是當今虎皇最寵信的定王,大權在握、萬人景仰,何曾聽過這般無禮的言詞?偏偏眼下他身受重傷,無力反抗,只能任她辱罵,更是讓他怒不可遏。
左緋璃哪會怕他,炯炯鳳眸一瞪,悍然反擊,「你凶什麼!只要是我要的,你全都能給我,這話可是你自個兒說的,我又沒逼你,現下你倒想反悔了嗎?」
「妳……好,我會遵守諾言,還有呢?」被她堵得無話可說,他只得忍氣答應。
好男不相女鬥,他才不和她一般見識!
她聳聳肩。「沒了。」
「沒了?就這樣?」完顏烈睜大眼,一臉不可置信。
左緋璃朗笑道:「對,就這樣,我之所以救你,既不為名更不為利,只是按自個兒的心意行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妳跟我以前遇過的女人不大一樣……」打量著她爽朗無偽的笑靨,他凌厲的黑眸帶著一抹深思。
她皺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廢話!世上人人都不一樣!」
「不……從妳的服飾看來,妳是龍國人對吧?」她的氣質和言行都和一般女子不同,雖稍嫌粗率無禮,但口齒便給、言之有物,舉止也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份嬌貴之氣,可以想見她必定出身於豪貴之家。
是什麼樣的人家生養出她這般特立獨行的女子?她又為何會孤身一人到這荒漠中?
左緋璃素來心直口快,坦然答道:「沒錯,我的確是龍國人。怎麼?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你的敵人?若真是這樣,我又何必浪費力氣救你,直接把你扔在沙漠中喂禿鷹不是更省事。」
她坦白的言語讓他忍不住勾唇微笑,語氣也緩和許多,「我不認為妳救我是別有居心,只是,在我印象中,龍國女子纖細、柔弱,彷彿一捏即碎的水人兒,可妳卻十分強悍,讓我有些訝異。」
「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別再說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隨身帶著些傷藥,你先服下。」她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倒出藥丸讓他和水服下。
服下藥,完顏烈才閉上眼,卻又突地睜開,遲疑地問:「妳……不會拋下我吧?」像是羞惱於自己軟弱的語氣,他又提高聲量,有些心虛的辯解,「我……我可不是怕妳扔下我一人,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