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賢侄,你們問這個要做什麼?」
「不,沒什麼。只是覺得與柳公子投緣,想和他交個朋友。」
何莊主點點頭。
「是啊!慕雲那孩子品行端正又癡情,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語畢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只可惜你們晚了一步。我本來想留他們到中秋節過後,順便找個機會介紹他認識幾個不錯的姑娘;想他年紀還那麼輕,雖然有個女兒,但任家是蘇州城首富。若有姑娘願意嫁給他的話,雖名為繼室卻與原配無異;這麼好的夫婿打著燈籠都難找呢!」
江孟軒實在沒心情再聽他老人家叨絮不休,只得找個借口離開。
師兄妹回到「雙飛園」後,顏翎玉急問:「師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應該才剛出城不久,我們快馬追上,應該還來得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房裡,古盈夢正為早上拒絕小茵兒的事而暗暗自責,她何嘗願意對茵兒如此絕情,可是卻不得不拒絕。
這時,外頭有人叩門,她忙抹去眼角淚水,輕道:「請進。」
顏翎玉率先進來,難掩急切神色。
「盈夢姐姐!我們找到妳的親人了!」
古盈夢聞言驚得呆住了,朱唇微張,似不敢相信聽到的事,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們是誰?在哪裡?!」
「就是來何家作客的那位姓柳的書生,那個和妳長得一個模樣的小女孩,是你們的女兒!」
古盈夢一顆芳心激動不已……
那書生是她的夫婿!茵兒是她和他的女兒!這是真的嗎?
不一會,一個疑念旋即閃進她腦中,她不禁螓首微搖。
「不,也許不是。若是,他們為何不來與我相認,只當我是個陌生人。」
一直沉默未語的江孟軒開口說:「也許,他也同妳有相同的想法。也許他認為,妳若是他的妻子,應該會與他相認,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他一定萬萬沒想到,妳失憶了,忘了所有的一切,他當然不敢貿然與妳相認。」
古盈夢遲疑了。他說得有理,不過她雖對柳慕雲有種莫名的依戀和相識已久的感覺;但這兩天來,卻仍舊未想起一點一滴有關他的記憶,連名字也想不起來。
顏翎玉上前拉起她的手。
「走!我們快去追!他們已經起程回去了,再不快點,恐怕就來不及了!」
古盈夢聽說他們已經離開,心裡亦感到慌亂,但旋即又遲疑了。
「可是,假如他們不是呢?」
江孟軒心急她再多遲疑一會就追不上了,遂沉聲道:「若是呢?難道妳想錯失與親人重逢的機會。我已向何伯父打聽過了,當初與妳同行搭船的人,只有侍女和家僕而已,妳的夫婿因病在家休養,女兒當時也只有數月大而已。難道妳無法想像,痛失愛妻的丈夫和失去慈母的孩子,這三年多來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嗎?他們又是如何殷殷期盼妳能回到他們身邊,與他們共享天倫之樂。」
他的話讓古盈夢眼前浮現那雙帶著深濃憂鬱和無限熾情的黑眸,以及茵兒那小小眸中深切的孺慕之情。
江孟軒轉首向顏翎玉微點頭。
「我先走一步去攔下他們,妳帶盈夢隨後跟來。」
「好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馬車裡,柳慕雲摟著愛女,轉眸看見愛女神情茫然地注視著她懷抱裡的竹籃,竹籃裡鋪著軟布墊,上頭睡著何伯父贈與她的白色小狐狸犬。
他能瞭解女兒悵然失落的心情,與古盈夢的相遇,猶如將一個即將癒合的傷口,又用力撕扯開來般,一種錐心刺骨的感覺……
經過這事後,他心中有了決定,他不該再沉溺於喪妻的悲痛中。他上有高堂,下有稚齡幼女,他應該振作起來才是,更應加倍孝順雙親,才不負晴姐虛擲了多年青春,無怨無悔地陪伴他長大。
雖然與晴姐夫妻情深緣淺,但從小到大,晴姐也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時光,上蒼亦待他不薄了。這一生一世,愛妻晴姐永遠活在他心中;況且,晴姐還留給他一個最寶貴的東西——愛女筱茵。
坐在對面的余惠君,心裡明白愛子為何急欲辭行返家,因為鄰家那個與女兒長得十分酷似的姑娘,再次勾起了他對妻子音容的記憶和喪妻的悲痛往事;所以他想逃避,怕自己會喪失了理智,做出什麼失常舉動。
外頭一陣狂奔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與他們錯身而過之後,一聲馬嘶聲在前頭響起,接著他們所乘坐的馬車亦暫時停止下來。
突然,外頭傳來一句清晰有力的男聲——
「請問馬車內是柳慕雲,柳公子嗎?」
柳慕雲與余惠君相視一眼,柳慕雲掀簾一探,竟是不久前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江孟軒。
他微一思索便掀簾下車,對江孟軒微躬身一揖。
江孟軒見著了他,不由暗鬆口氣。總算是追上了。
「我姓江,江孟軒。不久前還與柳公子在何老伯的後花園有過一面之緣。」
柳慕雲雖不知他快馬追來有何用意,但仍禮貌地微笑點頭。
「不知江公子有何貴事?」
這時,余惠君亦攜著外孫女下車查看究竟。
江孟軒早先已見過柳筱茵,這時又見著下車的余惠君,神貌上亦與古盈夢有六七分相似,心裡不覺更加篤定,遂把三年多前在大運河上救起古盈夢的經過一一詳述。
柳慕雲聽了愕然良久,久久仍無法回過神來。
他作夢都沒想過,晴姐會因意外而喪失了記憶,忘了所有的事,甚至是她自己的名字。雖然他也假設過其它可能,卻從未想過她是因這樣的意外才忘了歸鄉之路。至此,他終於明白她因何會認不得自己,甚至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
余惠君聽了之後向江孟軒問道:「你是說,晴兒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也記不得家住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