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扔見狀,嘴角不覺浮起一絲笑意,「嫂子,把頭巾取下吧!我十三哥已經醉得無法掀頭巾了。」
衛嫣兒微微一震,跟著依言伸手取下頭巾,露出那美麗絕倫的姣好面容,她站起身,向煜扔福了福,「十四爺!」
煜扔搖頭,定定看著衛嫣兒。
她真美,美得像一朵迎風綻放的寒梅,清麗靈秀,惹人憐愛,若非早認識丁夕顏,也早將一顆心全給了丁夕顏,只怕他也會忍不住愛上這小東西呢!
「叫我老十四好了,畢竟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自己人。」他邊說,邊攙著煜顥躺下,又順手替煜顥扯下綵球扔在地上。
「不,再怎麼說,你總是十四爺,我不能……」
煜扔伸出一根手指頭輕搖著,「記得,現在你是我十三哥的妻子,也是一個堂堂福晉,所以就忘了什麼爺不爺的規矩,況且我十三哥真的很在乎你,如果他知道你是如此自卑自憐的話,他會難過的。」
這話猶如一柄利刃狠狠刺在衛嫣兒心上。自卑自憐?真有那麼明顯嗎?她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讓煜扔一眼看穿了!
「十四爺,我……」
煜扔淺淺一笑,指著床上昏睡不醒的煜顥,意有所指地說: 「我把十三哥交給你了,好好待他,別讓他又像得了失心瘋一樣,整天瘋瘋癲癲,花天酒地,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聰明如衛嫣兒,怎麼會聽不懂煜柵在說什麼呢?她一向瞭解煜顥,也深知在那風流瀟灑、令人迷惑的外表下,所包含的,是怎麼一顆活潑熱情和真摯的心;也因此,她更不忍讓他知道真相,更不忍傷害他。
她走到床邊,凝視著熟睡中的煜顥,看著他俊朗秀逸的容顏。
他的天庭飽滿,下巴方正,一對劍眉飛揚跋扈,不怒而威;鼻子很挺,美好性感的嘴唇不時會掛著一抹微笑,他的眼正閉著,但她知道,當他醒時,那眼睛明亮得有如寒星,深邃得彷彿會攝人魂魄似的,使人不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衛嫣兒忍不住低下頭吻了吻他緊閉的唇,淚水在無聲無息中滴落在他臉上。
這是她所深愛的男人,而她卻在傷害他!老天,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們從來不曾相遇,即使相遇也不曾相愛過,這樣,所有的痛苦都不存在,所有骯髒、污穢的真相也就會永遠埋藏在地底下。
想著,衛嫣兒站起身,端過那依然溫熱的水盆放在腳邊,她輕輕替煜顥脫去鞋襪,然後極溫柔、極小心地替他清洗腳丫子。
洗完腳,她又替煜顥脫去一身的禮服,為他蓋上被褥,確定他熟睡不醒後,再次呆站在床沿凝視他。
這是第一次,也是她最後一次像個妻子一樣服侍他,今夜她是他的妻子;但過了今夜,她將不再是他的妻子,她會躲得遠遠的,讓他永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
衛嫣兒依依難捨地俯下身,又吻了她所熟悉、所愛戀的丈夫一回,隨即脫下鳳冠霞帔,換上她原來所穿的那襲白衣,然後推開窗戶,消失在夜色中。
第五章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提著從後園裡摘來的一些野菜,衛嫣兒拉著裙擺,一步步回到屋裡。
這是一間位在山澗旁的小屋,屋子臨山而築,上有大樹遮蔽暑熱,下有溪澗清流蜿蜒,放眼望去,一遍青山秀野,倒也是一處避居的好地方。
衛嫣兒到這兒已經二個多月了。
這裡原本是衛嘯天年輕時的隱居處所,取名籐屋,所有牆瓦屋舍、傢俱桌椅,全都是他親手所砌,親手所修。後來衛嘯天自覺讀書有成,乃進京趕考,當了幾年知府,自認脾性不適合官場的爾虞我詐,便辭官回鄉,但籐屋卻再也沒回來過。
衛嫣兒會選擇籐屋是有原因的,一來籐屋地方隱密,非熟人指點實難找到;二來她知道父親倘若無事,會回到這裡找她的。因此她離開頤親王府後,便獨自一人來到籐屋,想不到一晃眼就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裡她一人耕田織布、種菜植花,日子倒也過得清閒安適,只是她時常會想煜顥,想他的熱情狂烈,想他的奔放瀟灑,想他恣肆專斷親吻自己、愛自己的深情。
她不後悔離開他,更不在意會再度背上背棄、放蕩的罪名,因為與其傷害他,還不如讓他來恨自己的好;所以她在兩人洞房花燭夜時,趁著煜顥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之際悄悄地走了。
他一定很恨自己吧!衛嫣兒想著,眼前不覺一片模糊。
她搖搖頭,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推門進人屋內。
哪曉得屋內卻不知何時多出一條人影,嚇得衛嫣兒失聲尖叫起來:「啊!」
那人見狀,急忙上前摀住她,「嫣兒,別怕,是我!」
衛嫣兒不住地搖著頭,無比驚慌地看著眼前這摀住自己嘴巴的男人,那是任雲龍。
乍見任雲龍,衛嫣兒心中的恐懼真是無法形容,她小手拚命捶打,腳下胡亂踢著,終於讓任雲龍因耐不住疼痛而鬆開她。
一獲得自由,衛嫣兒隨即後退好幾步,趕緊拉開彼此的距離。「你……你來做什麼?你怎麼知道這地方?」
任雲龍撫著被她踢疼的脛骨,搖了搖頭,「嫣兒,這是你見了老朋友應有的待客之道嗎?」
「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有你這種朋友。你走,你馬上給我離開這兒!」
「我這從京城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卻連一杯水也捨不得倒給我喝,難道人的身份貴賤,當真差這麼多嗎?」
衛嫣兒瞪著他,「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任雲龍隨意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美麗得如同一隻妖精的衛嫣兒, 「你在翠峰樓和頤親王府裡,是怎麼款待伺候頤親王的?對我卻是不假辭色,你不覺得太不公平嗎?嫣兒,怎麼說,我們也認識好幾年,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