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媽咪!」他吶吶的喊著,他那稚嫩的聲音中竟含著一絲明顯的憂濯。
孩子怯怯的招呼,頓時捉回程黎雁遠揚激動的心緒,只見她再一次冷然的向文連星投去一瞥,然後冷聲對著程錯命令道。
「錯兒,下來!我們該回家了。」
無言承受著程黎雁眸光中的憎恨,但文連星只覺心頭狂喜,原來那個男人不是程黎雁的男人,而是她的兄長。
還來不及消化這樣的狂喜,也沒有時間深思為什麼擁有這樣家世的黎兒,當年會在街頭被他檢著。
只見程錯小手死命的揉捏著床上印製著卡通圖案的被單,雖然不解他的害怕從何而來,但那顯而易見的驚懼硬是讓文連星又是一陣的心疼。
這股心疼讓他連忙抑下心頭紛亂的思緒,緊握住孩子的小手,然後對著程黎雁說道:「他病了,他現在還不能下床。」
「這不關你的事!」她緩緩的將自己的視線移到文連星臉上,其中的恨意讓他這個縱橫商場和黑道上的硬漢也忍不住瑟縮。
「他是真的病著。」文連星試著和冷漠的她講道理。
「我說過這不關你的事。。程黎雁再一次咬牙說道。
她雙手緊握著輪椅的扶手,鐵青的臉色、泛白的手背,讓程雲湧清楚的認知眼前的情況有異。
「雁兒,看錯兒的樣子是真的還病著,現在讓他出去若是吹著了風,那……」
「二哥,我要帶著兒子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裡。」沒有讓他將話講完,程黎雁激動的說道。
「我不准!」看著她急於逃離他的模樣,文連星著急了,連想都沒想的低吼道:「我不會讓你們再次離開我的。」
這句話彷彿是句咒語似的,讓時間的齒輪停止了運轉。
文連星的眸光堅定且深情,而程黎雁的眸光則怨中帶恨,瞿焰月翻了翻白眼,驚訝著文連星的白目。
從剛剛的不明所以,到現在聽到文連星這句話,站在一旁的程雲湧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只見他眸中逐漸翻騰起怒火,但卻仍勉力自持的問道:「雁兒,你認識文先生?」
「不認識。」程黎雁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是的,我們認識,而且還很熟。」文連星肯定的回答,而且還給了她一個隱含深情的眼神。
「你……」狠瞪了文連星一眼,以往輕易便可以魅惑她心的眸光,如今卻讓她覺得刺眼。
面對這樣一個她曾經愛過,卻傷她至深的男人,程黎雁纖弱的身軀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因為只要一看到他的眉、他的眼,腦海中就忍不住的翻騰起那日他臉上的決絕和他的殘忍。
原本已經決定讓心頭的愛很全都化為輕風而去,然後用心彌補孩子曾經被她忽略的傷痛,可是沒有想到他竟在這個時候出現,甚至還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讓她心中的恨意再次狂熾。
「不,我們不認識。」堅決的再次否認,程黎雁驅動著輪椅往床邊移動。「錯兒,我們回家了。」
伸出手,她試著讓聲音溫柔些,但錯兒竟下意識的閃避著她伸出的雙手。
她的心頭一陣苦澀,而那陣苦澀很快的轉嫁到文連星的身上。
若不是他,她又怎會不知該如何疼愛自己的兒子,以至於傷了他而不自知。
想到這裡,程黎雁心中的恨意再次狂熾,滿心只想離開這個有他的地方,於是他轉向一頭霧水的程雲湧,冷淡的聲音中有著脆弱的求助。
「二哥,幫我抱著錯兒,我們走了。」
見她顯而易見的神傷,縱有滿腔的疑惑,程雲湧也只能壓下,他依言來到她的身旁,朝程錯伸出手。
面對二舅的大手,程錯猶豫的咬著下唇,怯懦的目光悄悄掃向站在一旁的文連星。
「錯兒!」看到文連星輕而易舉的獲得錯兒的依戀,程黎雁胸臆中那把憤怒的火熊熊的燃起,但她仍試圖以溫和的聲調催促著兒子。「我們該回家了。」
突然間,一座偉岸的身影切進她與孩子中間,文連星終是沉不住氣舶說道:「孩子真的生病了,你不能帶走!」
眼見她渾身上下清晰可見的恨意,他知道只要今天讓黎兒離開,再要相見只怕不知是何年何月。
「你有什麼權利阻止我?」柳眉兒一抬,冷笑揚起,程黎雁漠然的問道。「你是用什麼身份,劉家女婿嗎?就算你是劉家的女婿,只怕也沒有權利干涉我們程家的事吧!」
腦海中再次浮現七年前他穿著新郎禮服,英姿颯爽的模樣,程黎雁心中的恨意更深,話中的寒意更冷。
「你該知道我不是什麼劉家的女婿。」
「你還以為你有資格決定我該知道什麼嗎?」柳眉一挑,程黎雁諷刺的說道。
曾經他是她的天,她讓他主宰自己的生命,她在他造出的堡壘中過著單純的生活。
是他一手毀壞了那座堡壘,摧毀了她的信任,他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告訴她什麼是自己該知道的,什麼是自己不該知道的。
「但你至少該知道,孩子是我的,我是孩子的父親,不是嗎?」迎著她憎恨的眼光,文連星的語氣帶著一絲澀然。「你不能這樣殘忍的剝奪我和孩子的父子親情。」
拿孩子當借口,是一件卑劣的事,他知道。
可是除了這樣,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留下黎兒。
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對她說,有太多的歉疚想要彌補,他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所以即便卑劣,他也要試上一試。
雙目圓睜,程黎雁瞪著他搖了搖頭,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有臉說這個。
「我縱使殘忍,也不及你的千萬分之一。」咬著牙,程黎雁的控訴筆直的鑽入文連星的內心,恍若沒見著文連星倏地刷白的臉色,她轉向自己的兄長,堅決地低喚了一聲,「二哥!帶走孩子。」
語畢,她動作伶俐的操控著輪椅往門的方向滑去。
她要立刻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可恨的男人,他怎麼敢這樣大咧咧的宣佈他和孩子的關係,他有什麼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