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愧個屁!」火耀日愈說愈粗魯,講到生氣處,那雙火爆的大腳更是踹個不停。「就算心頭有愧也不必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只要一想到文連星已經幾近五天,除了酒之外,沒有吃下半粒米,滿心的擔憂忍不住轉成一團火。
「再給他一些時間吧!他只是想贖罪罷了。」瞿陷月向來清明的眼亦閃過一絲憂慮,但他選擇了尊重。
「可是……」還是不死心的又往房門踹了一腳,這一聲跟著一聲的碰撞聲,就算是死人都能吵醒了,可偏偏房裡頭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呵,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擔心星,你不總是嫌他吵、嫌他瘋瘋癲癲的沒有一絲正經,現下他安靜了,那不該正合你的心意。」
為了打破沉凝的氣氛,瞿焰月只好犧牲自己,擔負起文連星平常的任務——灑水兼滅火,還得帶動氣氛。
「我見鬼了才在擔心他,如果不是我老婆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我管他是不是死在裡面。」
眸中閃過的明明是既濃且厚的擔心,可是卻死也不肯承認,火耀日把一切的關心全都歸在他的親親老婆身上。
「原來是憐憐呵!我就說我們脾氣火爆,向來不管他人死活的火幫主什麼時倏做起慈善大使來了。」
「瞿焰月!」被調侃的臉上有此再不住,火耀日咬著牙低喝。
朗朗的俊容上浮現一抹不在乎的神色,瞿焰月彷彿耍寶似的舉起右手,正正經經的喊了一聲,「有!」
這聲「有」讓火耀日臉上一陣青白交錯,他咬牙切齒的怒瞪了瞿焰月一眼,然後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該死的最好縫上自己的嘴巴,要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給丟出去。」
「呵!你該不會忘了,這裡算是星的窩,就算真要丟,也輪不到你吧!」無所謂的笑了笑,瞿焰月一點兒也不怕火耀日的威脅。
「你……」火耀日還要發難,可是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無語的東方慕辰卻突然的開了口——
「月,當年是你和星一起回國的,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的情況他們一直不是很清楚,只曉得八年前星和月為報家仇,所以連袂自美返台,沒多久文連星決定結婚。
可是等他和火耀日匆匆返台準備參加婚禮,沒想到婚禮上卻不見他的身影,最後婚禮取消,文連星則像是發了瘋似的穿梭在全台灣大大小小的醫院,只為了尋找一個他愧對且深愛著的女人。
他找了將近半年,然後突地沉寂,整個人像是沒發生過這件事似的,什麼也不說,但他們卻可以從他的改變看出這件事對他的影響。
他原本沉穩的性子突地大變,鎮日嘻嘻哈哈的,活像是個吊兒郎當的紱待子弟。
他們看在眼底,擔心在心底,可是為了避免刺激他,所以他們選擇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
直到他的「齋戒期」一年比一年長,今年甚至眼看著就要六天了。
就算文連星的身子一向很壯,幾乎可以算是百毒不侵,可是連著五天只用酒釆喂,也很難不傷身。
面對東方慕辰的詢問,瞿焰月先是低頭思索了好一會,然後說道:「簡單的說好了,那年星剛回國,在街上撿了一個女孩,然後卻為了他的復仇大業傷害了她,結果……」
瞿焰月的話回退沒有說完,原本緊閉的門扉卻「啪」一聲的被推了開來。
文連星面無表情的走出來,昔日的嬉皮笑臉全都斂在哀傷的眼神之後。「月,別說了!」
「為什麼不能說?」火耀日聽得正盡興,更何況既然刀子已經劃破了皮,那麼不如一次將裡面的爛瘡給除盡,免得他們幾個年年都要擔心一次。
「因為我不想聽!」雙拳緊握,文連星低吼著,他之所以選擇出來,就是因為不想從月的口中再一次聽見自己的殘忍。
「可是我們想聽,我們關心你,既然你要逼我們對你的自殘視而不見,那麼我想我應該有權利知道你為什麼年年都要這麼折磨自己一次。」
「你們……」文連星深吸一口氣,藉以平復自己胸口的激越,然後他環視著自己的兄弟,再一次的強調道:「這沒有什麼好說的。」
話一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走向大門,然後拉開大門離去。
他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再一次重溫自己的過錯,再一次體驗自己的殘忍,只因為他不想遺忘。
瞪著自家兄弟那落寞的背影,向來在黑道上叱吒風雲的火耀日竟顯得有些無措。「月,他……」
微微的歎了一聲,瞿焰月利落的自椅上起身,然後說道:「還是以後再說吧!他的情緒不穩,我得跟著他,免得出事。」
一向果決的步調在踏入「是非園」後變得徐緩,甚至連總是緊繃的心情也跟著變得平穩。
程風起隨手摘下墨鏡順手插入上衣口袋,然後再將昂貴高級的西裝外套脫下,隨意的掛在手臂上,最後他剝除了領帶且挽起衣袖,一副輕鬆閒適的模樣,完全不似在商場上那種冷淡陰沉。
有如識途老馬般的,摘下眼鏡的程風起將視線往左一調,輕易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他佇足凝視著孤單坐在樹下的孩子並且朝他走去,心中微微為他的孤獨泛起了一絲的疼。
當那個年紀差不多七歲的孩子終於發現他的存在時,只見那孩子迅速地站起身並朝著他飛奔而來,他緩緩地在平靜的臉上勾起一抹外人不曾見過的笑容。
順勢抱起眼前讓他疼人心坎裡的小東西,程風起巧勁一使,那小東西已高高的被拋在空中,但見他非但不怕不哭,反而還開心的直笑著,嘴中不斷高喊著再來一次,可見這是程風起常和他玩的遊戲。
玩了一會兒,程風起只手擁著滿頭大汗的程錯往園內走去,一手還溫柔的拂去程錯頭上的汗,就怕他吹風著涼。
「大舅,錯兒好想你喲!」天真的軟語呢噥在程風起的耳際響起,讓他一向冰冷的心整個柔軟了起來,這個惹人心疼的小東西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