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才七歲的孩子能跑到哪兒去呢?」一向冷靜的程風起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有些六神無主。
一想到天都黑了,錯兒一個人跑了出去,萬一發生什麼事情,那可怎麼辦才好呢?
「這都是雁兒的錯,要不是她怪異嚴苛的想法,錯兒怎會離家出走,我去找她。」程雲湧本來就對妹妹的行徑不能諒解,於是衝動的就要去找她算賬。
「這有張字條!」就在雲湧即將踏出房門的時候,陸非凡激動的喊了一聲,當四道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時,他揚揚從錯兒的小書桌上找到的紙張。
「快看看他寫了什麼!」其他兩個人連忙往陸非凡的方向湊過去,只見那張白紙上歪歪斜斜的寫了兩句話,!其中還夾雜著注音。
既然媽咪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想留下來了,我要去找真正愛我的人。
程風起低聲念出那兩句話,只見眾人臉色一變,想來雁兒帶給錯兒的傷害比他們所想的還要嚴重。
「走吧!該是去找雁兒好好談談的時候了,她逃避的已經夠久了。」
第二章
「你說什麼?」程黎雁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幾個連袂而來且神色凝重的兄長們,緊握著輪椅的雙手青筋浮現。「這該不會是你們編來騙我的吧?」
多年以來,第一次在她臉上出現了淡漠以外的驚慌,有那麼一刻,他們三個男人甚至有著她想要站起來的錯覺。
但錯覺終究是錯覺,程黎雁依然穩穩的坐在輪椅上,只有驚慌的臉色和手背浮現的青筋,可以顯現她的激動。
「我沒說錯,你也沒有聽錯,錯兒因為你的無情而離家出走了。」程雲湧沒好氣的說道。
程錯是他惟一也是最疼愛的外甥,如今因她的冷漠而離家出走,讓他再也顧不得對妹妹的歉疚,一心只想要幫外甥出出氣。
「這是不可能的!」程黎雁否決這樣的可能性,兒子是她的,她自是知道孩子的性子。「錯兒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雖然錯兒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但是一向非常懂事,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讓人擔心的行為。
「難不成你以為我們騙你?!」程雲湧見自家小妹這樣執迷不悟,再也忍不住胸口迴盪的怒氣,忿然的說道:「不要說是錯兒了,若是我有你這樣的媽媽,離家出走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握著輪椅的纖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終淚光浮現,一抹又一抹的自責開始在她的胸口激盪著。
她不能哭,她這樣告訴自己。
自從七年前她在醫院醒來後,她就發誓這輩子不再掉一滴眼淚,所以當她知道自己終生不能行走時,她也沒有哭。
可如今兒子的不諒解,進而離家出走,終於逼出了她強自壓抑的悲痛。
長期以來積壓在心中的痛苦頓時幻化成數之不盡的眼淚,一顆顆打在眾人心窩上,讓原本隱含著不諒解的目光漸漸轉化成心疼的眼神。
程風起斜睨了弟弟一眼,似在責怪他話說的太過嚴重,然後他往前邁了數步,在程黎雁的輪椅前蹲下來,一把將她擁人懷中。
多年來的第一次,他的擁抱沒有遭到拒絕,意外又欣喜的他緊緊的抱著痛哭失聲的小妹,向來剛毅的面孔中有著濃厚的心疼,也有著一絲絲放下心來的釋然。
她終於哭了,終於有了冷漠以外的情緒!這是見著雁兒的眼淚後,第一個竄入程風起腦海裡的念頭。
這麼多年來他用盡方法亦不能教雁兒發洩出堆積在心頭的痛苦,如今錯兒的離家竟意外的將她從壓抑的情緒中釋放,讓他多年來總是高懸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大哥……」投入兄長溫暖的懷抱,刻意被自己阻絕在外的情感一點一滴緩緩回流。「怎麼辦?」
「你終於回來了!」感受到雁兒巨大的轉變,程風起激動的收攏雙手,牢牢的將她定在胸前。
多年的等待終於成氣他這個不哭不笑的小妹妹終於願意跳脫心中的枷鎖,重新回到現實。
雖然只是一句短短的喟歎,卻隱藏了多少的擔心與關懷,那濃濃的關懷徹底溶化了長久以來將她的心團團圍住的冰牆。
環視著兄長們關心的臉龐,腦海中浮現起他們這些年來的縱容,這麼久以來程黎雁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後是癡傻,用冷漠懲罰了眾人,甚至傷害了自己的兒子。
她的所作所為讓親者痛、仇者快,甚至傷了自己惟一的兒子而不自知,然而那個讓她碎了心、失了情的真正罪魁禍首卻仍然逍遙自在。
悔恨在此刻猶如一把尖銳的利刃,一刀刀的刻劃在她那早巳支離破碎的心上,發出劇烈的疼痛。
「噓!別再哭了,大哥知道你心中的委屈。」程黎雁那訴盡委屈的哭聲弄擰了程風起剛硬的心,連忙收攏起失而復得的狂喜,他一邊安慰著小妹,一邊在心中咒罵起那個傷害雁兒至此的男人。
而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程雲湧此時也欣喜地卸下怨怪的臉色,快步上前自大哥的懷中接過他向來疼愛的妹妹,緊緊的擁在懷中。
「小妹,你終於回來了!」亦是一聲輕喟,彰顯的卻是與程風起一樣的疼愛之情。
「二哥……」程黎雁抬眼看二哥以一貫疼愛的眼神直瞅著她,亦毫不猶豫的投入他的懷中。
深刻的感動迴盪在眾人的胸臆之中,三人緊緊的擁抱著,感謝上天讓他們重享這失而復得的喜悅。
當最初的感動過去,另一抹擔心隨即竄人程黎雁的心房,讓她忍不住再次淚眼盈眶。
「大哥、二哥,錯兒他真的走了,他不會再原諒我了,對不對?」重新回到現實的程黎雁,頭一個擔心的便是已離家出走的兒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終日沉浸在愛恨交織的網中,徹底的遺忘了自己有一個至親的骨肉。
長期以來沉浸在仇恨的深淵中,她欠錯兒的著實太多,她不但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慈愛的責任,甚至殘忍的剝奪了他本應無憂無慮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