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養足精神再說,也許明兒個她可以想出更為妥善的處置他的方法。
朱雩妮想了好一會兒,不曉得該陪他一覺到天明,還是出去讓阿發另外替她張羅一間寢室。留下來,她會有遭到二次殘害的危險;就此離去,又……又心有不甘,這裡到底S她的臥房。算了,先把衣服穿好,再做打算。
「住手!」低沉的嗓音伴隨著粗野的動作,織田信玄把她才拾起的和服用力擲回地面。「我沒允許你自由行動之前,最好老實給我乖乖躺著。」他巨大長繭的手,拎小雞似的,將她拉回被窩內。
「我口渴想喝水。」她抽回被他抓在溫熱掌心的手,「當你的妻子,連喝水的自由都沒有嗎?」她的確口乾舌燥,並非腮拂逆他,或喜愛跟他唱反調。
「我叫阿發幫你倒。」他乾澀的聲音微冒著火氣。他不是連水都不給她喝,只是不希望她離開他的身側,今夜他重擁她人眠,讓身心得到全然的釋放,以滌盡他連月來的勞頓。
「夜深了,她恐怕已經睡了。反正就在轉角,我自己去便是。你要不要喝,我順便幫你端一杯梅子汁,退退火。」他火熱的身體幾乎可以燎原,朱雩妮香汗淋漓最是清楚不過了。
唉!幹嘛問他呢?他渴不渴關她什麼事?真多事!朱雩妮被啟己氣死了。不知怎麼搞的,她突然覺得,她已經一步步踏進他預先埋設的陷阱,就將萬劫不復了。
「有勞你了。」他答應得可真乾脆,連假意推辭和客氣統統省下夾。
勵房外星星正眨著倦眼,涼風處處,一洗月間的溽暑。朱雩妮淑目四顧,確定阿發他們已各自回房休憩,她才躡足踅住廚房。
哈,廚櫃上竟有冰鎮的蓮子、百合、銀耳湯、太棒子,迅速盛了兩碗,又輕巧地返回臥房。這一路上,雖然短短幾間(日本古長度單位,一間約一,八公尺)長,她竟莫名其妙地歸心似箭。
織田信玄仰臥在被褥上,閉著眼睛調息呼吸。他實在英俊極了,她以前怎麼沒注意到他是這麼好看的男人?難怪他總是倨做得目中無人!
朱雩妮將兩碗蓮子湯平放在茶几上,俯身輕觸他的手肘。
「你睡著了嗎?」睡了最好,她正好可以獨吞那兩碗香甜沁涼又可口的蓮子湯。
「孤枕難眠;何以入睡?」他不擅說笑,連一句俏皮逗弄的話,也說得硬邦邦。
朱雩妮沒聽進去,兀自彎身端起瓷碗。她隨意胡亂扎妥的浴衣,領子敞開斜向一邊,沒啥目的地,雪白的頸卻一覽無遺,是相當細緻的線條,上面有著看不分明的絨毛。衣襟斜覆處是低窪的鎖骨,如一個淺淺的盛器,十分撩人。她纖瘦的身子,委婉精巧,看似細小孱弱,卻有著勾魂的微賁,淡淡張揚著……。看得織田信玄心癢難耐,血脈急速奔竄。
「拿去吧!」朱雩妮很不滿意他凡事都要人伺候著。他搖搖頭,耍賴地,橫臥在她膝上,單手攬向她的纖腰,張開嘴巴,要求她餵他。
天!哪有人懶成這樣?她摸黑去替他弄吃的來,就已經夠意思了,這超級自大的臭男人,竟然得寸進尺,要她喂?!
「不怕我在湯裡下毒,害死你?」她的眸子一觸及他英姿煥發的臉,就已節節敗陣下來了,她拒絕不了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流語是荻原定岳教他的。他隨口念出,引得朱雩妮格格直笑。
「既然你如此豁達,請等等,我去抓一把砒霜放進去,讓你求仁得仁。」 「最毒婦人心。」 「這句是誰教你的。」相信他的漢學造詣沒那麼高,足以出口成「髒」。「娶了你之後,我自己揣摩出來的。」他扯謊激她,想看她櫻唇生嗔的可愛模樣。
「那你應該從小就領略到『無毒不丈夫』的深沉含意嘍?其實你比我們那戰國時代的蘇秦賣友求榮,張儀殺妻成名好不到哪裡去——」「胡扯!」她指的這兩項根本是無的放矢,他一生坦蕩磊落;豪氣干雲,何來賣友殺妻之說?這樣伶牙俐齒的女人,該罰!「我對你——」
「如何?」他敢說一句「問心無愧」,她就發誓跟他辯至天明。拿古人的錯誤範例來折損他,主要的目的就是逼他承認,他的確有虧於她。
「隱忍、疼愛有加。」他說得理直氣壯。朱雩妮合該慶幸他的火爆脾性漸改,已較能容忍他人的頑抗放肆。
「厚顏之輩!你不跟我道歉,休想吃這碗蓮子湯。」
「噢?」他挺身,含住她的唇,磨蹭她的鼻尖,瘋狂的舉止,在暗示著,他想再要一次。
「呃……算了,我……我自認倒楣。」唉!她的腰快被他折斷了,還侈言疼惜人家哩,睜眼說瞎話。
為求免於慘遭「毒手」,朱雩妮不再奢求他的道歉,崩著臉,舀起蓮子湯,一瓢一瓢送進他口中。
頑石永遠也不會點頭的。上輩子不曉得做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才會淪落至此?
她喂得手疫,他則吃津津有味,一口接一口,吃完一碗,還纏著向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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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隨軍出發?」朱雩妮被織田信玄這個倉卒的決定,震驚得久久無法平復紊亂的心緒。
眼看前後左右均由做山僧打扮的武士、騎披著錦繡的馬歇、和手持金刀金盾的武士包圍保護著,她才確信他所說的並非戲言。
他為什麼要她到前線打仗呢?她手無縛雞之力,說不定會成為他們的累贅呢。
「在我生命危急的時刻,我希望你能陪在身旁。」他簡短惟了解釋,立刻飛身上馬,留下一臉茫然的妻子,兀自望著他的背影發怔,
他們首站暫時在肥前落腳,聽完探子回報的敵軍戰況之後,織田信玄成竹在胸似地,笑著點點頭,便下令部隊各自回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