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雩妮最怕他發火,因為他生氣的樣子實在是有夠嚇人,濃眉上豎,鷹眸含威,口角凝著濃重的殺氣,還好他不是經常對她怒意相向,否則她從有十個膽也不夠嚇。
「事如今,你還替她求情。」田信玄不認為他和百合子難持有名無實的夫妻有什麼錯、誰教她和北政夫人使出那種小人招數,她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假如我是她,我也會痛不欲生,會不擇手段……」她的心意十分矛盾,既不希望百合子破壞她所擁有的一切,又心疼百合子處境艱難,情何以堪!
「為了我?」對於女人家細膩糾葛的心思,織田信玄無從揣摩,他一向行事但求一個「義」字,唯其義盡所以仁至,這才是錚錚男兒所當為者。
「嗯,」朱雩妮伸手勾住他的頸項,將小臉蛋埋進他的心窩,低回著:「我也會害怕,害怕你不再愛我了,害怕你另結新歡,害怕因坐愁城,望眼欲穿,卻始終見不到你的人影。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他開懷淺笑習慣於她愛嬌、調皮式地賴在他身上,嗅聞她的體味。從小,他被嚴格的訓練,必須學著獨立,學著喜怒不形於色,學著和任何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當父母慘遭柴羽信雄殺害後,他尤其忌諱與人過度親密,甚至連反臂言歡,都懷著一分忐忑。可對她的依偎纏綿地感到再自然不過,彷彿許久許久以前,他們就是這樣習慣相依相偎,習慣彼此。不容否認地,他愛極了這種感覺!
「怎麼不說話?」她竄至他頸項邊,輕捶他的胸膛,不敢抬頭,怕看到他識笑的眸光。「知我前後不一?死鴨子嘴硬,到現才肯承認有多麼需要你?想笑就笑吧!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你低聲淺笑三聲,快點哦!逾時不候。」她瞇著右眼,吐出舌尖,用左跟睨他。
「傻瓜!」他捧起她的臉,深情注視著,「我怎麼會笑你?我對你的癡變才真正是無可救藥,雩妮,你願意這輩子都部在我身邊嗎?」
「當然啦,忘了我是你的妻子嗎?就算你要趕我走,我也會賴著不肯離去。」她雙手環摟住他的頸背,先賴給看。
「即便找到你的家人,也……不改變心意?」他問得誠惶誠恐,似乎另有隱情。
朱雩妮訝然一驚,呆看著他。
「你有他們的下落啦?」
「沒有。」他目光閃了一下,「我只是打個比方,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有多重要。」
「呆子廠她的表現不夠明白,還需要用試探的嗎?
朱雩妮癡迷地睇向剛毅軒昂的面龐,心想,若能這樣看他一輩子會是件多麼美好的事!難怪百合子會不擇手段成為他的側室!更不惜以假懷孕作藉口,希望逼退。如此卓越出眾的男子誰不想傾心狂戀!?
如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離她而去,她此生將「心如蓮子常含苦,愁似春煙,你也有錯。」所以他也應該負起部份的責任。
織田信玄點點頭。
「我的確沒權利置身事外,真要追究起來,倒是我害了她。」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自責上,應該想想如何善後。」她將側臉貼著他的鬢角,若有所思地吁了一口氣。
「在想什麼?」他與她耳鬢斯磨,細心感受她溫潤的膚質是多麼地令人心旌震燙。
「想……」她咬咬唇,害臊地搖搖頭。
「說嘛,我想知道。」他不喜歡他的女人心中藏著他不瞭解的秘密,特別在朱雩妮曾那樣深切的斬傷以後他更巴不得時時監控她的動向,不讓她衍生絲毫「壞」念頭。
「嗯……」她深吸一口氣,羞地紅著臉,伸手朦住他急窺究竟的眼。「我在想……如果……」唉!好難開口噢!
「如果怎樣?」他掰開她的手,讓她撫著自己的臉,以便逼視她。「不許有任何隱瞞,我要知道你的小腦袋瓜裡所想的一切事情。」
「不說不可以嗎?」她的臉更紅了,簡直可以和天邊的彩霞相媲美。
「不可以。」他催促著,眼神變得炯亮而焦灼。
「人家只是想……如果那個懷孕的人是我的話,那該有多好。」一口氣說完,她已經羞得無地自容,忙叭在他身上嬌喘。
織田信玄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這上一開始便尋死尋活,跟他惡言相向的女子,居然想懷他的孩子,太令人雀躍了!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激動地托起她的下巴,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這……可是肺腑之言?」她太善變了,他不得不再三追問。
「誰有閒功夫,跟你開這種玩笑!」朱雩妮伴嗔薄怒,猛捶她的胸。「不想拉倒,我樂得輕鬆自在。」
「想,想極了。我殷殷期盼的,就是希望有那麼一天,領著你和我們心愛的孩子,乘船遠赴中土,去尋求你美麗的故鄉。」
「真的嗎?」朱雩妮感勸地抱緊他,他實在是個體貼的大好人。好久好久了,原以為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返回中原,沒想到他又燃起她無邊的期盼。
「我現在就交待定岳,要他盡快查明百合子受孕的事,……我們便可以安安心,認認真真地『做人』。」禁不住內心狂喜,他將朱雩妮推倒於榻上,熱情吻擁著。
「唉唉!你是名新君霸主,怎地學著沒正經?」朱雩妮仍不習慣點著油燈,在亮晃晃的燈光下,與他繾綣床榻。
「謬論!咱們是夫妻哩,縱使夜夜狂歡,也是天經地義的。」織田信玄不能苟同她意欲推辭藉口,主動為她褪去羅衫。「你見過定岳了?」唯有他母親才這樣出色的手藝,做出教人激賞且愛不釋手的唐衫。
「嗯,」朱雩妮被一步步欺壓上來的軀體,攪得嬌喘咻咻,「而且我已經私下請他幫忙,將百合子那件事弄得清清楚楚。」「不用問,他定滿口應承,高高興興去查案了。」織田信玄喉間驀然湧起一股酸澀的唾沫。他明知沒理由吃荻原定岳的醋,但一聽見朱雩妮提到了,莫名地就按捺不住那腔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