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懷疑過你的能力,」楚雁潮搖搖頭,清澈的水眸望著煩躁的他,「可阿敖,你這樣日復一日地日夜操勞,身體遲早會被拖垮的。我不捨呀!」她微哽咽。
「我——」他狼狽地轉過頭,心裡早已明白她的心意。
「阿敖,好好想一想吧!我幫不了你,可其他人能幫你啊,你用心去看,你會看到的。」
她怎放心他獨自打拼!萬一……哪天她先他而去……水眸中泛起淚光。
「我——」他咬牙,不捨她的傷心,「我會想一想的。」
含著淚,她笑了。
「陪我,好嗎?」他擁緊她。
點點頭,她順從地依在他懷裡,陪他再度沉入永無止境的工作中。
若真有那麼一天,她先他而去,她絕對不會將傷心留給他,離去前,她要為他重新辟好一處避風的港灣。
她要與老天賭上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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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姐,我建議你馬上住院治療。」徐醫生合上報告,嚴肅而鄭重。「還能再拖多久?」她淡淡地問,似乎病情輕重與否和她毫無關係。
其實,早在兩年前,她因偶爾的心悶而來此問診時,便已知道了,原本還樂觀地認為能拖下去,一直到死,可沒料到,才僅僅兩年,她的病已嚴重至此。
先天性心臟病!
她不懂,不懂這到底是怎樣的病,不懂一向健康的她,會有被疾病纏身的一天。
徐醫生沉重地搖搖頭,花甲年紀的他早已見多了被病魔纏身的人,可如此坦然面對自己病痛的女子,還是他平生僅見。「三個月。」
「三個月?我只能再拖三個月嗎?」她抖抖唇,淒然一笑,「老天總是愛開我玩笑!」她只想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輩子而已,為什麼老天不肯成全她!
「徐醫師,你不是說,只要我按時吃藥,按時來醫院檢查,我可以熬過的嗎?」她的手握緊,她不會這麼輕易投降的!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幸福,她豈能輕易地放手。
「可你最近半年來按時吃藥了嗎?按時來醫院檢查了嗎?楚小姐,盡快動手術吧。只要我們努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兩年來,一直是他在為這女子看診,長時間的相處,他們已不僅僅是醫生與病人,也是朋友了,他豈會忍心如此花樣年華的女子撒手離去。
「手術?」她淡笑,「百分之五的成功機率?我賭不起啊。」躺上了那張手術台,她沒把握自己能撐下來。
其實,死於她而言,並不可怕;她怕的是,阿敖該怎麼去面對。
生死相隨,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不寒而慄。
對於她,阿敖才是重要的,她絕不能冒一點點風險,她要阿敖長命百歲!
「這可是你唯一的生機。」徐醫生沉聲。
「我——」她剛要開口,診室的門猛地被推了開來。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她還這麼年輕,她不能死,求你救救她吧!」
衝進門的男子,跪倒在徐醫生身前,淚流滿面地用力磕頭,磕到頭上血流如注也不肯停歇,「醫生,沒了她,我和孩子怎麼辦?沒了她,我該如何去熬餘下的生命?求你醫生!求你救救她!」
緊隨而來的護士,不斷地勸他,好不容易將他攙出門去,空間裡,似還遺留著他悲慟的低泣。
她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她端坐在椅中,看著這一幕的上演,久久不能言語。
「他妻子是肺癌,早期,有百分之九十的治癒希望。」徐醫生淡淡告訴她。
百分之九十尚且如此揪痛人心,而她的只有百分之五啊!
跟前倏地幻化,是跪倒在地的阿敖,是淚流滿面的阿敖,是抱著她淒然而笑的阿敖,是倒在她身旁、陪她離去的阿敖……
不!她不要這樣子!
蒼白的唇頗了又顫,她終於啟唇,淡淡笑了起來,「三個月!三個月後,我會準時來的。」
站起身,她靜靜離去。
生命,她不會輕易放棄,哪怕有一線生機,她也會抗爭到底!
但,除了這一線生機外,她要將屬於阿敖的,一分不少地替他守護,直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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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
打開門,玄關背她而立的高挺身影,並未因她的回家而動上一分。
「去超市了啊。」她揚揚手中的提袋,唇畔含著淡笑。
「你撒謊。」冷冷拋下幾字,高挺身影逕自邁向廚房,頭不曾回過。
她愣住,又立即回神,換好鞋子跟了進去。
「下午兩點你提早下班,現在是晚上九點,七個鐘頭,你在超市七個鐘頭?」沉著臉,他攔住她,與她在廚房門口靜靜對視。
「不可以嗎?」她揚眉,再揚揚手中的提袋,「我訂了松子羹,它熬好需要六個小時,你忘了?」
「阿潮,你為什麼要撒謊?你到底去哪裡了?我在超市守了五個鐘頭!你在哪裡?」
「我——」她別過頭,咬緊下唇。
「阿潮,我並不是不讓你外出,我只是想知道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你會在何處,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而已。因為我牽掛你,你知道的,對不對?」雙手輕輕壓在她的肩頭。
「我只是有點累,隨便在街上逛了半天而已。」仰起頭,她癡癡地望著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你哪裡不舒服嗎?」他立刻急切地攬住她,將她手中的提袋全搶去扔向一旁,語帶焦慮,「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陪你啊。」
「沒有,我沒事。」她笑著搖搖頭,伸手握住他溫溫的大掌,「只是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罷了。」她捨不得離開他啊。
他攔腰抱起她,步向臥室,「這些年我苦了你,從不曾帶你出遊過,只顧著星亞,卻忽略了你的心情。」即使休假,也是與她靜靜守在家裡,除了嘲弄與互諷,就是埋頭工作,從不曾關心過她是如何打發漫長時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