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晚的驚喜大多,幾乎讓譚蕎美把一年份的淚一次用光。
「去睡覺吧!我們七點鐘出發。」他已經事先向傅老爺報備過了,傅老爺甚至還大方的允諾,要將那台專門接送他的賓士借給他。
「晚安。」兩人道過晚安,她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間休息。
是夜,她也做了一個接一個的美夢,笑容依舊甜美。
*** *** ***
譚蕎美使用手機的第一通電話,便是打給傅閔騫,通知他要和哥哥回嘉義的消息。
孰知,傅閔騫的答案卻令她跌破眼鏡——
「我陪你回去。」
此刻,譚蕎美和傅閔騫坐在賓士後座,譚福葆負責開車。
「總裁,冷氣會不會大冷?」譚福葆不時關注著後座兩人的動態。
他們兩個已經好到可以到對方家裡拜訪的地步了?譚福葆在心中納悶著,卻遲遲不敢發問。
傅閔騫接收到譚福葆寫滿疑慮的眼神,因此,他更是表現出和譚蕎美很恩愛的假象。但他卻從未真正探索過,若換成是以往的自己,根本無需如此大費周章的達成他的目的。
由於上了高速公路後,又下起了滂沱大雨,所以他們比預計的時間,多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目的一棟五樓的老舊公寓。
公寓內,只見一位五十幾歲的婦人,極有耐心的一瓢一瓢餵食著坐在輪椅上、歪斜著嘴的男人吃飯。
「媽、爸,我和小美回來囉!」譚福葆咧開嘴笑著,向父母問安。
高晏婷拭去丈夫嘴角的飯粒,放進自己的嘴中,臉上綻放溫柔的笑。
「阿晉,阿福和小美回來了,你看到了嗎?」她附在丈夫耳朵旁說道。
「呃呃呃……」譚父歪著嘴巴,吃力的搖動頭顱,表示他知道了。
「爸、媽。」譚蕎美像只小麻雀般,開心的跑過去擁抱父母。
跟在後頭的傅閔騫,目睹他們一家人團聚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模樣,不禁湧起無限羨慕和嫉妒。
那是他不能體會的滋味,怕是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高晏婷發現屋子裡還多了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器字軒昂的俊美男子。
「這位先生是……」高晏婷的話突然梗在喉頭,露出詫愕的神情,和傅祺、莊遙看到譚蕎美的表情如出一轍。
「他是我老闆,也是小美的男朋……」譚福葆毫無心機的介紹傅閔騫的身份。
「哥——」譚蕎美羞紅了雙頰,忙不迭打斷哥哥的話。
傅閔騫不退縮的和高晏婷對視,最後,還是譚母調開目光,把注意力轉移到中風的丈夫身上。
「你們還沒吃飯吧?去洗個手,填飽肚子去。」譚母喂完碗中的飯,領著他們到飯廳。
「這位先生如果不嫌棄,一起吃個飯。」譚母還是客氣禮貌的邀請著傅閔騫。「鄉下地方,怕你不習慣。」
「不打擾了,我出去晃晃。」傅閔騫的態度也同樣客套疏遠。他不適合這種天倫之樂,那會致使他不時回想起不甚美滿、缺乏母愛的童年,那個形同虛設,卻人人欣羨的傅家。
他的親生母親,因為貪圖富貴榮華,懷著他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的父親,好不容易覓得了真心愛他、願意鼓勵他的女人,他卻為了面子、為了挽回男人高傲的自尊,娶了一個他根本沒感覺的集團千金,拋棄了想跟他廝守一生的女人。
他叫了十幾二十年的母親,愛他的父親,卻得不到父親的心。至於那個被他父親拋棄的女人,從此消失在他父親的生命中,父親後來找過她,卻成為導致他父母吵架的導火線。
而他,成了整個事件中,最無辜的犧牲者。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得不到愛。
既然沒被愛過,那,他自然不懂得什麼是愛。
傅閔騫冒著雨,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的,在狹小的鄉間小路上胡亂的走著。直到天色全然昏暗,他才憑著過人的記憶,依循原來的路回到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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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要來揭穿譚蕎美的虛偽假面具的,卻搞得自己自憐自艾起來,淋了一身濕,正發著燒躺在譚福葆的床上。
而在一旁照顧他的,除了著急的譚蕎美之外,還有一眼就認出他身份的譚母。
那張臉,和她曾深愛過的男人幾乎重疊,高晏婷豈會忘記。
尤其,他們的身份、背景那麼雄厚,她不會不知道,他就是二十幾年前她深愛的男人傅祺的獨生子。
譚母把冰毛巾交給女兒,態度不像當初那麼抗拒、反對。那是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各自發展。
她覺得她現在很幸福,知足就是幸福。
「好好照顧他,媽看得出來,他很寂寞。」眼神交錯的瞬間,譚母捕捉到他眸底的疑惑和怨慰。
譚母拍了拍譚蕎美的手,溫柔的笑了笑,便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譚蕎美靜靜的凝眠著傅閔騫,心疼的伸手欲撫平他糾結的眉心。
「不要離開……」倏地,他抓住她纖細的皓腕,低切的囈語。
譚蕎美的唇邊浮現笑意,她回握他溫度過高的大掌,放在頰畔摩挲。
睡著的他,卸下了娛樂界大亨的身份,少了那狂霸、不羈的氣質,現下的他,雖然因發燒而痛苦的揪著五官,卻無損他的俊美。
「不要離開我……不要……欺騙我……」傅閔騫持續囈語著。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愛你……」譚蕎美偷偷吐露愛意,即使他沒聽到,能這樣守著他,她卻已經滿足。
她放下矜持,大膽的印上了他乾涸的唇。然後,趴在床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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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病的時候,特別容易感到寂寞、情感也特別脆弱。
傅閔騫雖然身價不凡,卻還是凡人,尤其是習慣隱藏寂寞的他,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雨停了,斜斜的陽光從窗縫中溜進來,灑在傅閔騫的俊顏上。
他的燒退了,精神也恢復了,望著陌生的白色天花板半晌,撐起身子,才發覺床邊側趴著一顆黑色小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