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新婚之夜,她才略施手段,設法迷昏新郎倌,或者來場調虎離山的戲碼,大哥再奇跡式的復活,兄妹同心協力,搜刮銀兩潛逃。
一次機緣巧合,讓她發現,名廚世家往往吃香喝辣,又靠著獨門菜碼,累積不少家產,是不可多得的好獵物,她從此食髓知味,只挑廚子下手。
放眼大江南北,只要是當廚子的,幾乎都曾耳聞,江湖上有對兄妹,專騙名廚世家,幾年下來,受害者不計其數。
除了騙婚,她還利用偷來的獨門菜譜,路上遇著婚喪喜慶,就替人辦外燴,順道污些銀子,搞得一團混亂後,再拍拍屁股走人。
這回,龍門客棧招募頭廚,兄妹二人騙到名帖,又想故技重施,潛進裡頭撈些銀子,哪裡想得到,廚子們學乖了,懂得團結合作,老早設下陷阱,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想起掌櫃的戲弄,她就咬牙切齒,往後要是有機會,她非報仇不可——
「在這裡!」
「找到了、找到了。」
「快!抓住她,別再讓她跑了。」
身後傳來騷動,幾個雙眼通紅的男人,揮舞著菜刀追上來。正在採買年貨的人們,發現苗頭不對,立刻尋找掩蔽,奔進商家中避難,偌大的市街上,霎時間變得冷冷清清。
茵茵歎了一口氣,順手抓起一袋核桃,撒腿飛奔,暫時把報仇的念頭拋開,專心逃命去也。
「還跑?!」身後傳來怒叫。
廢話!
她不跑,難道還停下來,等著那些菜刀架到脖子上來嗎?
長長的市街上,只見兩方人馬開始追逐,客棧裡混亂的場面,如今換了背景,搬到了大街上重演。一個輕功不錯的廚子,覷了個時機,欺身攻了上來——
唰!
對方一個探爪,揪住她的黑狐毛斗篷,毫不留情的扯下來。
「嘖嘖,真無禮啊,怎麼可以當街脫良家婦女的衣裳呢?」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閃也不閃,還伸出食指,在對方眼前晃了兩下。
「呸!」
那人啐了一聲,探手又攻,左方也竄出一個人,一左一右的扯住她的衣袖。
「喜歡就拿去,本姑娘可不稀罕!」茵茵輕叱一聲,雙臂一揚,大大方方的把外衣脫了,當街露出貼身的紅綢金絲肚兜。
原本縮在商家裡避難的人們,發現有美人兒不畏嚴寒,當眾褪了衣裳,立刻變得勇氣百倍,一個接著一個的探出腦袋來,視線在那柔潤的粉肩,以及胸前的一抹嫩白間遊走,個個都是一副垂涎不已的模樣。
美色太過誘人,剝了她衣裳的兩個廚子,不由自主的轉開視線,就怕一時把持不住,又要被這女騙子迷了。
「把菜譜交出來。」
「菜譜?哈哈!菜譜老早就燒了。」她雙手插腰,微歪著小腦袋,甜甜的回答。「要菜譜沒有,要命倒是有一條。」
「那就把命留下來!」聽見寶貝菜譜早已付之一炬,「苦主」們氣得雙眼發紅,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們剛剛不是脫了我的衣裳嗎?不如,就拿那件衣裳去抵帳,咱們算是扯平了。」
她的提議,換來兩聲怒極的咆哮。
「怎麼,嫌不夠啊?那好吧,」茵茵從腰間拿出一把精緻的彈弓,嫩如春蔥的指,勾住弓上的牛筋。「再送你們幾顆核桃嘗嘗!」
語音未落,只聽得牛筋亂響,一連五顆硬如頑石的核桃,又狠又準的射出,顆顆正中目標。
「啊!」
慘遭核桃伺候的男人,雙手搗住額頭,痛得眼冒金星,只能蹲在地上大聲呻吟。
茵茵調皮的扮了個鬼臉,朝圍觀的群眾們揮揮手,然後跳上屋頂,輕巧的幾個起落,就已經奔出數十丈,把追兵遠遠拋開。
這回她不敢再貪玩,直奔渠道渡口,隨意挑了艘精緻的烏棚小舫,付給船主大把銀兩後,就跳上小舫,解開纜繩。船主得了這筆意外之財,驚喜得連連道謝,還站在岸上哈著腰,恭送這位穿著肚兜的財神娘娘。
京城渠道四通八達,連結了大運河,她只要乘船順著渠道而下,幾個時辰後,就到達十里亭,跟大哥會合——
咚!
平穩的小舫,突然晃了晃,一個男人躍落在船尾,順勢前撲,一手就掃住她白嫩嫩的喉嚨。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那人嘶聲說道,表情猙獰,另一手高舉著前可劈肉、後可斬骨的文武刀,恨不得把她一刀劈成兩截。
茵茵瞪大了眼兒,認出眼前這男人,是江南菜館春波亭的方老闆。此人是草莽出身,練過幾年的武功,下盤功夫尤其了得,比起先前那些笨手笨腳的廚子,無疑棘手上數倍。
「夫君,你怎麼這麼慢才來,那些人都快把奴家嚇死了。」她左手擱下彈弓,右手放下核桃,乖乖束手就擒,那雙會說話的大眼兒,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你以為,我還會再上當嗎?」方老闆揪起她的發,存心弄疼她。
茵茵嚶嚀一聲,痛得淚眼汪汪。
「嗚嗚,好、好疼——」她啜泣著,身子瑟瑟發抖。
方老闆冷哼一聲,無言的怒瞪。
她咬著軟嫩的菱唇,淚汪汪的瞅著他,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要心軟。
「只要你願意放過我,我就是你的人了。」她的聲音愈來愈小,精緻的小臉滿是紅暈,那雙半開半合的眼兒,瞟過方老闆的臉龐,神態甜得讓人神魂酥軟。
「我不會再上當了!」方老闆咬緊牙關,把菜刀舉得更高。
一顆珍珠般的淚滴,慢慢滑下粉頰。
「夫君,我好冷——」她顫聲柔語,像只小貓兒般,柔若無骨的靠上去,期待主人的摩挲。
舉得高高的菜刀,慢慢的垂了下去,好色的念頭逐漸勝過理智。這麼標緻的美人兒,畢竟難得一見,要是一刀殺了,豈不可惜?
「只要你乖乖的,我怎麼捨得殺你?」方老闆深吸一口氣,稍微放鬆手勁。
「那你怎麼還用菜刀指著人家?」她的小手溜上來,在他胸口畫了一圈又一圈,小臉垂得低低的,彷彿含羞帶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