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皓,出來,媽有重要的話跟你說,來呀……」
當倩妮換好衣服的時候,房間已經寂靜,既看不見翁姑,也看不到丈夫,八九又把文皓拉到陸太太的房間去。
倩妮兩串淚珠下垂,她拿了手袋,拿了車匙,離開了陸家。
她心死的想:從今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 ※ ※
玉妮聽了姊姊的哭訴,對陸先生、陸太太更恨之入骨!
「……姊姊,你不該離家出走,太便宜他們!」
「當時的情形你沒看見,我實在待不下去!」
「可想而知。但你偏不走,氣氣兩個老的!」
宋太太歎著氣說:「倩妮,你別想到太壞的方向去,我總覺得文皓很愛你,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姊夫的確未必做了壞事,但他太懦弱,怎可以隨父母溜走?」
「怕是他父母迫他。」
「迫也可以反抗!」
「他敢反抗,兩個老的早就不敢欺負我了!」
「對了,文軒怎麼不出現牽制他的父母?」玉妮想起了他。
「你不知道他睡覺睡得多熟!否則他不必用幾個鬧鐘,還有專人叫他起床。而且今晚並不太吵,我們的聲浪不會傳到門外,除非站在我們睡房外面,還要小心聆聽!」
「兩個老人家會不會一早就在門外,準備做挑撥離間的工作?」
倩妮一邊抹淚一面說:「絕對有可能,他們知道文皓晚回來,又知道我們總會吵幾句。」
「真卑鄙!」
天亮,文皓先來個電話,然後,人就跟著來了。
「我不要再見這個人!」倩妮還沒有哭夠。
「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先聽聽他怎樣說!」
「你去聽!」
玉妮到樓下客廳,看見文皓垂首站著。
「玉妮,早安,倩妮呢?」
「你昨晚不是把她遺棄了嗎?」
「我沒有!是她自己要回娘家的。」
「坐吧!你累,我也累!」玉妮坐下來說:「她好端端的沒理由半夜三更回娘家。」
「她是因為一個衣領上的口紅印!」
「原來昨晚你風流去了,怪不得姊姊那麼傷心!」
「我沒有!我沒有……」
「那就奇怪了,口紅印怎會飛到你衣領上去?真是冤案!」
「玉妮,你聽我解釋。昨晚我陪客人上夜總會,進了貴賓室,解開西裝外衣準備舒服一下,幾個公關小姐就進來了,其中一個特別熱情,箭一樣飛到我懷裡,也就是那時候把口紅印上去的;不過,我立刻推開她。」
「就那麼簡單?」玉妮訝然。
「就是這麼簡單,不信,我扮那公關小姐撲到你身上來印證!」
「這個大可不必!」玉妮搖著手,想想:這也是有可能的,看電影電視就知道,有些十三點的公關小姐,是熱情無限的。「既然並不複雜,你為甚麼不向姊姊解釋?」
「我昨晚喝了點酒,人又疲倦,所以糊里糊塗;我答應今天向倩妮解釋,她又不肯,光是哭,哭得我心煩,更六神無主,甚麼都想不起來。」
「我姊姊等了你一晚,人又疲倦又煩躁,再加個口紅印,她不該傷心?不該哭嗎?」
「應該,但……」文皓歎口氣:「我也很為難!」
「啊!禍是你闖的!」
「我根本不喜歡到風月場所,我也沒有……不!是從沒有做過對不起倩妮的事,出現個口紅印,我自己也覺得很委屈。」文皓哽咽一下——「倩妮應該諒解我!」
「要她等了你一個晚上,發現個口紅印也裝作若無其事,甚至歡呼三聲?」
「當然不是,但,我們可以冷靜的解決這個問題。」
「發生這樣的事,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冷靜,也不可能馬上相信你的片面之詞。」
「我可以帶你去見那些客人,他們還在酒店!」
「不用了!何必把事情弄大。不過,你隨你父母躲起來,任由姊姊哭著駕車回家,也太不疼借地、關心她了!」
文皓可急了!「我不是躲起來,爸硬拉我回他們房間,說有要事商量。本來我不想去,拉拉扯扯,媽就說:「你不害羞嗎?吵醒了婉儀,你不怕難為情?」婉儀是客人,我當然怕,便跟他們上樓。到我回房間,倩妮已經不見了,我便馬上打電話給你。如果我不疼她、關心她,會馬上趕來嗎?」
玉妮吐了口氣,換了個坐姿。「你不是不關心姊姊,是關心得不夠,否則,你也不會讓你父母胡說八道!」
「你說我應該怎樣做?回罵他們嗎?我一向不罵長輩的,我開不了口!」
「不用回罵,據理力爭,像文軒。」
「我和文軒不同,文軒自小就得到父母的歡心,他說甚麼父母都不會介意,我祗要反駁一句,馬上小事變大!」
「這樣一說,姊姊一生要跟著你受氣?」
「不要理會他們罵甚麼,反正他們罵過就算。」
「你能忍,因為你是他們的兒子。長此下去,姊姊會很痛苦,不!根本她現在已經夠痛苦了!」
「我會疼她、補償她!」
「唉!」
「好妹妹,求你幫幫忙,代我向倩妮說情!」文皓打躬作揖,又行軍禮。
玉妮忍住笑,面孔仍拉長──「你父母贊成你離婚!」
「那話是他們說的,與我無關,我是死也不會和倩妮離婚的!」
「姊姊又不會生孩子!」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倩妮!」文皓很認真的說:「告訴倩妮,我只要她!」
「好吧!你坐一會,先吃早餐,我去跟姊姊談談,盡量說服她!」
「我坐在這兒休息。未見到倩妮,我甚麼都吃不下。」
「隨便你……」玉妮上樓去了。
差不多過了兩個鐘頭,文皓覺得度日如年,也明白到妻子晚上等他回家的心情。
宋先生也要上班去了,走前和文皓聊了幾句,安慰他。
宋太太送了丈夫,也回房間休息去了。
孩子的事,她盡可能不參與其中,以免任何一方尷尬。
文皓常想:如果自己的母親像宋太太一樣,必然天下太平。
玉妮換了衣服,拿了手袋下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