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東照神宮看牡丹吧!」
棄婦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好!」任育凱任由她領著他走,右手手杖仍盡責地探視前方道路是否有障礙物。「然後我請妳們吃飯,聽說上野這裡有一家蓬萊屋的炸豬排定食好吃到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美芝與裡見齊聲歡呼。
「還有一家新鶯亭的點心鶯糰子。」
「耶!」
「岡木榮泉的豆餡糕。」
「耶耶!」
「龜錦堂的瓦煎……」
「夠了沒有啊你!」
「當然不夠,誰都嘛知道,要追女孩子就得先賄賂女孩子身邊的死黨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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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芝和裡見的心輕而易舉的被任育凱買了去,任育凱不畏辛勞的天天搭地鐵去追女孩子,獻盡慇勤,美芝和裡見也幫腔幫到底。
「他有什麼不好……除了瞎眼?」
「就是因為他太出色,我太平凡,所以我們不相配。」
「那又怎樣?他看不見嘛!」
「別人看的見。」
「妳怕閒話?」
「我不怕,但他……」
「不要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美芝有點不耐煩了。「老實告訴妳,如果他追的是我,我會馬上把他綁在我身邊,可惜他不是,他喜歡的是妳,倘若我們不是好朋友,我真的會嫉妒死妳。所以拜託妳,讓我因為我的好友有那樣一位值得炫耀的男朋友而感到與有榮焉,不要讓我因為我哈得要死但得不到的男孩子竟然被妳推拒於千里之外而生氣好不好?」
「就是說咩!」裡見也附和著嘟囔。「有時候我都覺得妳是故意向別人炫耀說有那麼好的男孩子在追妳,而只要妳高興,妳也隨時可以拒絕他,超跩!明明妳也喜歡他不是嗎?幹嘛顧東顧西的這麼龜毛嘛!」
是嗎?她是這樣嗎?
「妳在想什麼?」
地鐵車廂裡,問晴與任育凱並肩坐這面,美芝和裡見坐斜對面,任育凱說要請她們去吃懷石料理,真是賄賂到底了。
「你知道大家都盯著你看嗎?」
明明是瞎子,但無論走到哪裡,人家都只注意到他耀眼的光芒而瞧不見他的缺陷,這樣一個男孩子,她真的可以擁有嗎?不會遭天譴嗎?
「大概吧!」任育凱慢條斯理的取下墨鏡,如果不是他的瞳孔沒有生氣、沒有焦距,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瞎子。「從小就是這樣,我早習慣了,何況現在我又看不見,不管有多少視線都與我無關。」
「我可以問……呃,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瞎的嗎?」
「妳的中文是什麼時候學的?」任育凱突然換成中文。
「當我知道我的父母是中國人之後,我就開始學中文,」問晴也改成了中文。「並替自己取名葉問晴,雖然我應該叫葉問蓮,但那已經是別人的名字了。」
「那妳應該都聽得懂我說的中文吧?」
「只要不是專有名詞,我都懂。」
「好,那就……」任育凱沉吟片刻。「兩年前,我大學畢業,參加過畢業典禮之後,畢業班同學一起開了個派對,喝了一整晚的酒,原本我是想搭出租車回家,卻被某位不太熟的同學硬拉進他的車裡……」
他闔上眼。「他醉了,車開得飛快,我一直叫他停下來,起碼開慢一點也好,但他不肯聽,車速越開越快,然後……」
她屏住氣息。「出車禍了?」
點點頭,他睜眼,「最有趣的是,除了驚嚇和瘀傷,他一點事都沒有,同車其他人的傷也在兩個月後都痊癒了,只有我……」聳聳肩,不說了。
「是眼角膜受傷還是……」
他輕哂。「不,其實我的眼睛根本沒事,但我撞到了腦部,腦內的瘀血壓到了視神經,如果要動手術取出瘀血也是可以,不過……我是不太清楚啦!只知道那個部位要動手術非常危險,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可以成功,另外百分之九十九會在手術進行中死亡……」
問晴驚喘,他探臂環住她。「所以老爸老媽堅決反對讓我動手術,他們寧願要一個瞎眼的兒子,也不想替我辦喪事。」
她沒有安慰他——那是無意義的,只是為他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我想你一定很怨恨那位開車的同學吧?」
「說不怨是不可能的,特別是車禍之後他都沒有來看過我,只有他父母替他來哀求我們不要提出告訴,我老爸老媽還因此火大得不得了。」
「也許他沒有臉見你……」
「不,」任育凱唇角勾起一道嘲諷的笑痕。「他忙著辦出國手續,頂替我的公費留學名額,那是學校提供的,只有兩個名額,他原來是候補。」
「咦?」
「其實我並不需要公費留學,只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雖然爭取到名額,也是打算在畢業典禮隔天去請學校取消我的名額,但,我好像應該早點去取消才對。」
他說得輕描淡寫,問晴卻聽得臉色發白。
「你是說……」
「起初我是坐在左邊,但他又把我硬拉出來塞到右邊去,後來我才知道右邊車門關不緊,也很容易鬆開,我就是因為這樣而飛出車外撞到腦袋。」
問晴驚駭地瞪大眼。「他他他……他是故意的?」
「八成是。」
「天哪!」問晴抽著氣。「他……他太過份了!」
「是啊!」
「真的……真的太過汾了!」
「的確。」
「那你……」
「我很可憐吧?」
「呃?」
「可憐我的話,答應作我的女朋友吧!」
問晴愣住整整十幾秒,一時轉不過腦筋來。
現在是說到哪裡去了?
繼而愕然的望住他,他在笑。「你騙我?」
「不,我沒有騙妳,可是就算我再氣再恨又有什麼用,看不見還是看不見。何況後來我聽說那傢伙出國下到半年就回台灣了,不清楚是為什麼原因被加州大學退學。」
「報應!」忘情脫口而出。
環住她的手臂使力緊了緊,任育凱笑嘻嘻地把唇貼在她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