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說他比路克還行,」任沐霈慢條斯理地說。「對他而言,任何樂器都只是一種玩具而已,隨便玩玩就會了,好玩的就多玩兩下,不好玩的會玩了之後就不玩了。」
「那為什麼老爸不主動提出由他來主唱?」
「因為除了隨心所欲自由操縱樂器的能力之外,他還擁有另一項你和琉璃都沒有的才能,也只有他遺傳到我那項才能,我原想讓他自己察覺出來,不想刻意去逼迫他,但……」任沐霈歎了口氣。「早知有今日,當初就該逼他發揮出來。」
任育倫與任琉璃愕然面面相對。他們兩個都沒有的才能?啥?
「現在不能逼他嗎?」吟倩忙問。「如果你狠不下心去逼他,我來!」
這個女人,就只會這一套。
任沐霈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當然不能。」
「為什麼?」
「他快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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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台前,吟倩忙著在臉上塗塗抹抹作保養,孩子都那麼大了,她卻仍然美麗大方如昔,連頭髮都沒白一根。
不過任沐霈更厲害,他從來不作任何保養,不但漂亮帥氣一如當年,成熟的風采更是一年比一年迷人,走出門去依舊是女人注目的焦點,不小心一點還是會打翻老婆的陳年老醋。
最重要的是,他的病沒有再復發過,而且身體比一般壯年人更健康,任育倫才能夠分心去研究任育凱的問題?
「霈。」
「嗯?」
「你說小凱快崩潰了,這不會是真的吧?」
放下書,摘下眼鏡,任沐霈望著保養完畢爬到床上來的愛妻,讓她靠在自己的肩窩上。
「是真的。」
「怎麼會?他一直很開朗,看得很開呀……」停住,吟倩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宇。「唔,直到最近這一、兩個月……」
眼底藏不住憂心,任沐霈歎了口氣。「因為他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自從車禍之後,他一心只想到不能讓我們為他擔心,所以勉強自己拿出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去學習適應他現在的世界所必須學習的事,人家要花好幾年的時間,他一年多就會了,只為了讓我們知道他不會有問題,可是……」
他搖搖頭又歎氣。「他只顧著讓我們安心,沒有想到要先調適自己的心情,他逼自己只能讓我們看到他開朗不在意的笑,不敢讓我們知道他心裡的不安、害怕與憤怒,直到現在,他終於撐不下去了,那副笑容變成了面具,因為他的心情仍保持在車禍發生後不久的支離破碎……」
「不會吧?」吟倩懷疑地喃喃道。「孩子們的個性都像我,我才不會這麼龜毛呢!」
「是,孩子們的個性都像妳多些,只有小凱,他起碼有一半的個性像我,平時看不出來,一旦逼他到絕境,遺傳自我這邊的個性就會跑出來作怪,這時候再繼續逼他,他一定會崩潰的!」
「所以他才會突然開始埋怨起小倫是主唱,而他不是嗎?」
「不,他不是在埋怨,而是……」任沐霈低歎。「害怕。」
「害怕?」吟倩茫然地怔了怔。「害怕什麼?害怕唱歌?錄音?還是拍攝海報?車禍之後,他們不是錄過一張CD了嗎?」
「就是因為錄過一次才會害怕,因為他不再能確定自己是下是做好一切了;他不肯再接觸任何樂器,因為他已經沒有自信能輕鬆自如地玩那些樂器: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因為他沒有把握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言而總之,他已經失去做任何事的信心,只好找理由推開一切,然後……」
然後什麼?
突然想到當年,吟倩心頭頓時一陣恐慌。「Shit!他會不會是想……」
「不會、不會。」任沐霈立刻知道妻子在擔心什麼。「如果他完全像我,或許會,但他還有一半的個性像妳,妳個性中的堅強能夠支撐我個性中的軟弱。可是我們必須讓他暫時離開一陣子,他需要時間去調適自己的心情,找回過去的自信——獨自一人,然後,他就會回到從前的小凱了。」
「這樣啊……」吟倩又蹙起眉頭。「可是我實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
「我也不放心啊!」
「咦?那……」
「我們是一家人嘛!」
這種好像文不對題的回答,大概沒有多少人聽得懂,但吟倩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而且還笑得很開心。
「對,我們是一家人!」
還有一點頑皮、一點興奮、一點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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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出境處——
「不要嘛!二哥,人家不要你走嘛!」
雙胞胎一個掛在脖子上,一個抱住大腿,任育凱動彈不得地苦笑。
「小傑、瑪瑙,二哥只去一陣子,很快就回來了。」
「不要嘛、不要嘛,晚上沒有二哥唱歌給我們聽,人家睡不著嘛!」
「叫大哥唱給你們聽。」
「不要,二哥唱得比較好聽!」小腦袋埋在任育凱的頸側,任瑪瑙死命抱緊他的脖子不肯放。
「妳這麼說讓大哥聽到,他會很傷心的喔!」
「才不會,」任育傑仰著漂亮的小臉蛋嘟囔,也抱住任育凱的大腿打死不放手。「大哥會說:太好了,這種苦差事交給小凱就行了!」
「那……」任育凱哭笑不得。「叫媽咪唱給你們聽。」
「才不要,媽咪唱得好難聽……嗚嗚,二哥,你看媽咪打我啦!」任瑪瑙嗚嗚咽咽假哭,希望能博得同情一票。
「好好好,不痛、不痛,那……叫爸爸唱給你們聽。」
「爸爸說他只唱給媽咪聽,這樣媽咪才會和他嘿咻……嗚嗚嗚,二哥,你看爸爸也打人家啦!」任育傑扁著嘴告狀,希望能博得同情二票。
這兩個小鬼,真的只有三歲嗎?
任育凱想笑又不敢笑。「呃,老爸,欠媽咪的債已經還清了,不需要再這麼打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