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一年冬天天氣又冷又濕,天空下著傾盆大雨,雨水好像用倒的傾瀉人間、呼嘯的風似要拆掉破舊閣樓的屋頂。
姜梨靜靜的望著躺在床上生著重病的母親、母親不只一次不勝寒冷的打著哆嗦,姜梨希望能夠代替母親受苦,可這是不可能的想望。望著家中寒酸的陳設!讓她只能感歎自身的淒涼和無能為力,沒有任何貴重物品的屋子裡,除了她和母親睡的床之外,就一個裝著她們少得可憐的衣物的五斗櫃……她能拿什麼去當呢?想到這裡、她的淚水不禁落了下來。
她只有十五歲,一個知名女校的高一學生,力量即是如此的薄弱,她不想母親這樣悲哀的死去,所有能保有尊嚴的方法她都想過了,能開口借錢的人全借遍了,她真的沒有人可以求了;她沒有親戚、沒有父親,最親的人就是母親,可憐的母親就要撐不下去了,而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拿起一把幾乎不太能用的雨傘開門走了出去,她想出去透氣與想辦法。個性驕傲的她,使得她做不出偷搶拐騙的勾當,可是,如果她已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呢?
她還會堅持嗎?一輩子沒有過過好日子的可憐母親,就要撐不過這一晚了,那她一身的驕傲又值多少錢?沒有了母親,她活在世上會多麼孤單啊!
淚水一直湧上姜梨的眼眶,她一定要想辦法挽回母親的生命,她不能讓母親如此含怨地痛苦死去,她不能就這樣一被擊倒,她不能這樣就放棄!
雨下得更大了,黑夜使得雨勢更形猙獰,她苦澀的咬緊下唇,一個不知道生父是誰的私生女,心碎無助的走在大街上;這樣的鬼天氣,沒有人願意走出門的雨夜裡,她隅隅獨行,一身淒苦,卻連一個可以與她分優的人都沒有。
誰來幫助我……誰來幫助我?要我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都可以,只要……你幫幫我……她哺哺自語地向蒼天祈求。
忽地,她看見一輛高級房車停在路邊,沒有熄火的車上空無一人。是朋馳的車子!她再怎麼無知,再怎麼一貧如洗,這種車種的標誌她還認得,看了看四周!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她用力咬住下唇,沉重的擰了下屆心,抬起顫抖的手,試了試車子的把手……天可憐見,車門居然被她輕易打開了!
她開了車門,一眼即看見擱在駕駛座上的黑色皮夾,她快速的拿起皮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車門準備離去,一雙大手突地落在她的肩上,她心慌意亂的驚喘出聲,不敢轉身。
此刻的姜梨,就像一隻被逮到的獵物,想要逃跑卻又知道她是不可能逃得掉。「你在做什麼?」男性低沉的聲音由後上方傳來。雨傘從她的指間滑落,一陣暈眩讓她幾乎承受不住,天啊!如果她被送到警察局,那母親該怎麼辦?
「巖,我來報警,這年頭要捉到現行犯不容易哪!」女子的聲音徑透著興奮。
「這事我會處理,你先上車。」男子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低沉地道。大雨早已淋濕了姜梨身上單薄的冬衣,但她就是無法轉身面對他,她一直顫抖得像一株風中的小榮莉。
他用力扳轉過她的身子、她低下頭不敢看她,只是脆弱的哺語:「對不起……對不起……我母親病了,我沒……錢讓她看病……健保費不知多久沒繳了……拜託你,好心的先生、請你做做善事,幫幫我的忙……」她開始哭,哭得柔腸寸斷、傷心欲絕,身子因為冷而不住的打哆嗦。
「看著我說話。」男子簡單的命令她。
姜梨緩緩的抬起頭,他長得很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地必須仰著頭才能迎視他的眼,他的眸子是最深邃的藍,他有著外國血統的臉龐,輪廓立體分明,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她心,而他眼神中的輕蔑和譏諷令她幾乎想立刻死去。
他拿足她手上的皮夾,朝她一笑,一抹極盡嘲諷之能事的客。她知道他不相信她,因為從他的眼徑她看不見信任;是的,他當然不信任她、一個小偷說的話有多少的可信度?若是她,興也是不信的。
「對不起……」她哭著說,瘦瘦的身子在大雨裡顯得更加楚楚可憐,小小的肩頭顫抖著,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可奈何。
「犯了錯才說對不起有何用?」他定定的審視她。
「我母親生病了,沒錢醫病……我真的走到了絕境,我知道我不該、不該偷東西……請你原諒我……」她好想在這一刻死掉,這樣子就可以不必面對人生的苦難和屈辱了。
男子不發一語,只是看著她,目光裡透著讓人猜不透的深意,過了好一會兒。男子將手上的皮夾往她手裡一送,輕輕揪開她;他走向另一端,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沒多久,車子便在她面前離去,留下呆愣在原處的姜梨。
大雨還是不留情的下著,絲毫沒有休止的態勢,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思索,好像夢一樣地迷離。
姜梨緩緩的撿起不遠處的雨傘,把手中的皮夾緊緊的握住心裡高興的吶喊著母親的病有救了!
她不知道那人為什麼會把皮夾給她,剛才短暫的接觸裡,她敏感的感覺出那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
她想她這一生怕是永遠欠下他這份恩情了,不論天涯海角窮盡所有、這份情她一定會想辦法償還的。
第一章
姜梨大學一畢業就進人褚氏集團的財務部門工作,至今已過了三個月的試用期。這些年來,她所有的努力全是為了能進褚氏工作,所以她放棄了自己熱愛的物理學,改念財稅;現在她如願了,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這是許久以來,她不曾有過的情緒。
在眾人眼裡,她一向沉默,身上有一種少見的靈氣,語笑嫣然、清麗端莊,眉宇間透著溫婉,美得不似凡人。